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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30 23:4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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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胎,”瘦削的那位点头,“我听说过这样的事。”
“嗯。这个孩子不像别的畸形孩子一样……几乎一点也不畸形!”脸色红润的
那位说,“是我女儿玛丽编的吗?好像是她体内的一个什么大肿瘤。一个可怕的肉
块,纤维状的。据推测已经长成婴儿了,因为已经有胎盘和羊膜了。不过肯定死了!
我女儿玛丽说那个婴儿眼睛长得不是地方,还长了牙齿;光落在上面的时候,它就
显出非常恐惧的样子!”
乔治最后咕嘟一口喝完了啤酒。酒店的门被猛地推开了,进来了一群年青人。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在一个隐蔽的四处找到一个自动唱机;摇滚音乐四处弥漫。
酒吧侍者回来了,尽最大力气拖了几品脱酒来。
乔治离开酒吧,沿着大道往回走。走到半路上时,安开着他的车停下了。安大
喊:“坐到后座上去。”
她戴着一个宽边黑草帽,与她的夏装形成完美对照。坐在她身旁的海伦戴一个
黄圈帽。“怎么样?”乔治扑通倒在后座上,砰地关上车门,把安逗笑了。母女俩
侧首卖俏,炫耀她们的帽子。“像几个乡下姑娘坐车兜风,嗯?”
“在这里,”乔治生气地回答,“等下姑娘需要小心自己的行为。”他没解释
自己的意思;而且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以自己在酒店偷听到的故事的口吻提哈克利。
他认为自己只是误解了那些人所说的开始几个词。不管如何,他为这件事弄得一点
也不愉快。
第二天——星期三的早晨,乔治很晚才起床。安让他在床上吃早餐,他拒绝了,
继续睡觉。十点起床后,躲到一间静室,自己做了一顿毫无味道的早餐。然后在起
居室发现安留的字条:
亲爱的——
尤连和海伦出去遛狗(弗拉德)去了。我可能要开车送乔治娜进城,给她买点
东西。我们会回来吃午餐。
乔治叹息,表示不悦,同时愤怒地嚼着下嘴唇。他原来想今天早晨快速浏览一
下地窖,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尤连本来可以带他去那里。剩下的时间呢,他原计
划开车送女孩们去萨尔科姆的海滩;在海边待上一天,也许会使乔治娜从目前的处
境中拔出来。腥咸的空气对一直有点虚弱的海伦也有好处。这就像安和她一出伦敦,
在车上异常高兴一样!
对了——下午也许仍然有去海滩的时间。可是今天早晨怎么办?也许可以去老
巴因冬,去海港?走到那里距离不短,可是他总能在沿路随意停下来喝一杯。然后,
假如疲劳了或是时间来不及,他就乘出租汽车回来。
乔治就这么办。他戴上双筒镜,眺望码头对岸不太远的布里克斯汉姆,约十二
点半时坐出租车回到哈克利,在门口下车时向司机付了费。出去远足,加上一杯冰
啤酒,使他感到十分惬意;好像他算好了整个远足完成以后,正好可以赶上午餐。
弯曲的砾石小径靠近矮林——这里一排桦树。山毛榉和梢木密密麻麻,一棵大
雪松耸立在不远处;他顺着这条车道漫步,走过自己的车旁——车前门还开着,钥
匙还在点火器里未拨。乔治盯着车,有点惊讶;悠闲地绕了一圈,向四周张望。
矮林中间蜿蜒着铺了不规则石板的一条小径;四周是一度很精美的白色三棒栅
栏——美得就像童话书里的树林一样。栅栏已经倾斜,白色差不多已经褪去,两边
长满了杂草。乔治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只见深草、刺藤、栅栏柱顶和
树木。还有……也许是什么又大又黑的东西在林下植物中悄悄移动?是弗拉德?
很可能是安、海伦、乔治娜和尤连都在矮林里漫步;当然是在树冠下树叶茂盛
清凉的地方。如果只有尤连和那只狗在其中,或那只讨厌的狗独自……
乔治突然觉得很害怕尤连和狗。对,是害怕他们。尤连不同于他所认识的其他
任何人,而弗拉德不同于其他任何狗。他们两个都有点不正常。在这寂静而炎热的
夏日中午,乔治发颤了。
然后镇定了。被吓住了?害怕一个古怪奇异的少年和刚长到八成的狗?荒唐!
他大喊一声“喂”——没有回答。
他被激怒了,刚才的愉快心情很快消失了,匆忙往屋里跑。推门进去……没人!
穿过老地方,“砰”地关上门,最后爬上楼梯,向他和安的卧室走去。其他人到底
上哪里去了?安为什么把他的车那样停在那里?他得他妈的独自一人过一整天?
透过卧室的窗户,他可以看到从屋前院子到大门边的大部分。谷仓和拥挤的马
厩挡住了他看矮林的视线,可是——
乔治的注意力突然定格于围绕矮林的栅栏这边的深草中透出的色斑,被吸引住
了。挪了一点地儿,尽量看到老谷仓突出的山墙以外的地方。无法聚焦。然后记起
还挂在脖子上的双筒镜了,赶紧对着眼睛调节焦距。
山墙仍然挡着他的视线;他的观察范围也不对。色斑还在——难道是一件衣服?
——可是映衬出来的是不断跳动的粉红的肉色调。乔治用邪恶而不耐烦的双手,最
后调对了观察范围,使画面拉近了。对,映出夏日色斑的是一件衣服。肉色调是—
—肉!裸露的肉体。
乔治扫视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草地里。他看不见海伦的脸,
因为她脸朝下、背朝上站着,尤连带着狂怒和激情趴在她身上,双手抓着她的腰部。
乔治开始发抖,但无法制止他们。海伦一定是自愿的。他说过她已经长大,可是天
哪!那也得有分寸。
她一丝不挂地趴在草里,仿佛乔治当初刚出生时一丝不挂的女婴;草帽和衣服
都抛在一旁,她粉红的肉体正对着这个……这个污秽的人!假如乔治以前怕尤连,
这下他不仅不怕他,而且开始恨他了。那个奇怪的私生子如果被乔治消灭掉,样子
会显得更奇怪。
他扯下脖子上的双筒镜,扔到床上,向门口走去——肌肉绷得紧紧的。乔治惊
讶了。他又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令人恐怖的东西在他内心烧灼。他又伸出已十分
麻木的手拿起双筒镜,继续注视深草中的那一对。尤连完了事,瘫睡在性伙伴身旁。
乔治让镜头从他们身上滑过,对准草帽和凌乱的衣服。
草帽镶着黑色宽边。那是安的帽子。然后,他发现衣服也是安的。
双筒镜从乔治的手指上滑落。他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沉沉地扑倒在床上—
—这是他和安的床。安一定是自愿的……这些词老在他眩晕的头脑里重现。他无法
相信目睹的一切,但又不得不相信。她一定是自愿的。
他说不清自己坐在那里发了多久的呆:五分钟?最后终于自拔了。然后摇摇身
子,知道自己必须干什么了。从尤连学校传出来的一切故事,一定是真的。这个下
流胚是个性变态者!可是安呢,安是什么?
可能是她喝醉了酒?或被人下了麻醉药?准是这样!尤连一定给她吃了什么东
西。
乔治站起来了,冷静如冰;血液沸腾,头脑成了一片白色的雪地,下一步要走
的路已经在上面明确勾勒出来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神和魔的力量都在内心
流动。要把那头淫猪黑色无神的眼睛抠出来,还要吃掉他腐烂的心!
他趔趔趄趄走下楼梯,像醉汉似的跌跌撞撞穿过空荡荡的房间,杀气腾腾地走
向矮林。在刚才发现安的帽子和衣服的地方又找到了它们。不过不见安,也不见尤
连。血液在乔治的太阳穴汩汩流动;仇恨像酸一样腐蚀他的头脑,撕去他的每一层
理性。他仍在低矮的刺藤中趔趄爬行,向砾石车道走去,对着房子瞪大眼睛,表示
仇恨。然后有样东西吸引他往后看。弗拉德就站在他身后的大门边观察,然后不知
畏惧地往前冲。
乔治恢复了理性,开始恨尤连了;如果能办到,就把尤连杀掉,可是他仍然怕
狗。狗,尤其是这头狗的身上总有让人害怕的独特东西。他冲着房子的方向往回跑,
绕过一排丛林时,看到尤连正骑在屋后对着地窖入口的灌木丛上。
“尤连!”乔治想大喊,可是发出的声音却低而急促,就不再喊了。干吗警告
那个卑鄙的性变态小子?弗拉德在他身后加速,开始跳跃着往前跑。
到了屋的拐角,乔治停下来拼命呼吸空气。此时他处境不佳。然后他看到一把
生锈的老鹤嘴锄靠在墙上,就抓了过来。从肩上往后瞧,看到弗拉德在后面追赶,
极为恐惧,于是加大了步幅。乔治迅速闯进通向地窖的低矮灌木丛里。尤连站在开
着的门边。他听到乔治走来,转身惊讶地看着他。
“啊,乔治!”他病态似的笑了笑。“我在想你可能想看看地窖?”然后看到
了乔治的表情和他神经紧张的手中的鹤嘴锄。
“地窖?”乔治因为仇恨而几乎完全昏乱了,噎住了。“对,我他妈的去!”
他挥舞着镐似的武器。尤连举起手臂护着脸跑了。沉重的锄头上锐利、锈蚀的锋口
扎入尤连右肩背后,穿透肩胛骨的下部,连锄柄也扎入了他的体内。
尤连往前一倒,从中间的斜面摔下;鹤嘴锄还插在他的身上。倒下去时“啊!
啊!”两声——完全不是尖叫,而更像是惊讶乃至震惊的表情。乔治张开嘴唇,伸
出手臂,紧跟在后面。他追赶尤连;弗拉德追赶他。
尤连俯卧在地窖打开的门旁的梯级下面,痛苦地呻吟,艰难地往前移动。乔治
在他的背部中间一英寸下面,“砰”地打了一下,拔出鹤嘴锄。“啊!啊!”尤连
又发出奇特的叹息声。乔治举起鹤嘴锄时,听到弗拉德紧跟在后面嚎叫。
他转身挥舞致命的鹤嘴锄,划了一个弧,直接砸在狗头的一侧,正在跑动的狗
只得停下,蜷缩在水泥地上,像人一样呻吟。乔治喘着粗气,又举起武器——可是
狗已经失去知觉了。它的两侧还在上下起伏,可是已经吐出像布一样的舌头,不动
弹了。
现在只剩下尤连了。
乔治转过身来,看到尤连跌跌撞撞地走进地窖未知的黑暗之中。难以相信!虽
然受了伤,那个下流胚仍在往前走。乔治跟在后面,以便在黑暗中能看清尤连站立
不稳的身影。地窖很大,有不少房间、凹处和连环走廊,但是乔治仍然不让自己的
猎物脱离眼皮一刻。然后——光出现了!
乔治透过一个拱形入口窥视有点微光的房间。石块做成的拱形天花板上悬着一
个尘封阴蔽的灯泡。在环绕光亮的黑暗之中,乔治暂时看不见尤连;然后尤连又在
他和光源之间一歪一扭地走着,乔治又追了上去。尤连发现了他,对着灯胡乱地挥
舞手臂,想让它不再发光,但没有击中目标,反而受了伤,弄得灯和影在一起舞动。
然后,乔治借着那个胡乱旋转的灯看清了屋内的一切。在光暗的闪烁中,他弄
清了自己闯入的这个魔窟的细节。
光……和一角成堆的木架及蛛网的书架。黑暗……尤连成了蜷缩在房子中央不
确定的黑东西。光出现了——乔治娜挨着一面墙坐在一把旧藤椅里,鼓着空空的眼
睛;嘴和大鼻孔像开口的洞一样宽。黑暗——向附近移了一步。乔治拿起鹤嘴锄自
卫。不理智的光——右边是一个铜足、直径六英尺的大铜瓮;海伦倒在一边的一把
用餐椅上,背对镶着硝石的墙。裸体的安同样倒在另一边的一个椅子上。她们的上
臂悬垂在椅子上,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移动,冒出缕缕苍白的东西。闪烁
的黑暗中传来尤连的笑声,这是已经扭曲到无可避免程度的人所发出的病态笑声—
—然后光又出现了,可以看到乔治在盯着大瓮,或者说得更确切点,他在盯着几个
女人。这幅图画无可抹灭地嵌入了他的头脑中。
海伦的衣服沿着前胸裂开了,又合上了。这个懒洋洋地坐在那儿的女孩好像一
个荡妇一样分开大腿,亮出一切;安也一样;俩人都做出极为可怕的鬼脸,有时喜
形于色,有时又极为恐惧。她们把手臂放在瓮中,无名的黏性物质从她们手臂爬到
肩上,借它的无名源头搏动。
慈悲的黑暗——乔治摇摆不定的头脑在思考:天哪!它在吸食她们,也在喂养
她们!尤连近在咫尺,刺耳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灯开始剧烈摆动,光又出现了。
鹤嘴锄被尤连从乔治无感觉的手中抢走了,扔到一旁。最后直面他要杀的人时,发
现他根本不是人,而是自己最糟糕的噩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橡皮手指像钢一样抓住他的肩膀,毫不费力地将无法抵抗的他推向瓮边。“乔
治,”噩梦里才有的那个东西几乎平淡地笑着说,“我想让你见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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