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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牛牛

[美文推荐] 情侠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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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4:3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司徒府中呆了几日,子恒的伤势恢复的异常迅速。虽然开始时胸口还隐隐发胀,全身有如火烧,但几日下来,经过运功调息,全身经脉通畅,每运功一次,都感觉到有一股清凉之气缓缓汇入丹田,令全身感到无比舒畅。

几日之中,子恒不仅精神气质上焕然一新,而且骨骼发育明显,肩膀宽阔、四肢修长,乍看之下,竟有如十八、九岁的壮年一般。

这般变化不仅令他自己有些惊奇,郑掘突等人见后也是瞠目结舌。他先前所带衣物也有些偏小,穿在身上,倒有些别扭。郑掘突见后,特意拉他到京城有名的布铺,量体裁衣,当场赶制了一件白色丝衫。子恒穿在身上顿时脱胎换骨,俨然一个王孙贵族,丰神玉朗,玉树临风。

青霖见后,也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子恒的新形象赞不绝口。只有萧楚雄见后,有若无物,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眼看已经呆了不少时日,萧楚雄急于回云阙宫复命,便催着子恒和青霖收拾行装,准备回山。郑掘突也是心中挂念恩师,当下准备和父亲道别。

四人收拾完毕,坐在正堂,等郑伯友出来后,便要辞别。等了好一会儿,郑伯友才缓缓走出,却是一脸愁容,不住地唉声叹气。

郑掘突一见,连忙问道:“父亲大人有何事烦恼?”

郑伯友抬头一看,脸色稍稍恢复常态,说道:“哦,是突儿啊。你们这是?”

“我们准备回云阙宫了,所以特来向父亲大人辞别。只是刚才看您老的神色,是否心中有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回山,老夫也不便强留,总之一路小心。”郑伯友说道。

郑掘突一听,父亲今日说话怎么有些奇怪,想必是有什么事,便问道:“父亲大人有事不妨直说,孩儿定当全力为您分忧。”

郑伯友一听,沉思片刻,说道:“其实,为父不予相告,是怕耽误你们的行程。最近数十日,城郊连出离奇命案,死者皆被吸干精血而亡,而且大都是王孙贵族,牵连甚大。大王龙颜大怒,命老夫彻查此事,老夫查了很久,都毫无头绪。”

“原来如此,依孩儿之见,既然是被吸干精血而亡,恐为妖孽所为。”郑掘突说道。

众人一起动容。

郑伯友低头不语,默然许之。

这时,萧楚雄霍地站了起来,说道:“既有妖孽作祟,我等当义不容辞,为大人解忧,替京城百姓除害。”话语铿锵有力,正气凛然。其实,这不过是他一向性格使然,争强好胜,只要能一出风头,便是急不可待。

“只是这般倒耽误了各位的行程,老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郑伯友虽然心感歉意,脸上却掩饰不住欢喜之情。

“大人严重了,承蒙大人连日来盛情款待,我等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萧楚雄说道。

“那就有劳诸位。只是那妖孽作案皆是在夜间,就请诸位先行休息,等天黑再行动。到时老夫自会带领城中守军在林外等候,里应外合,一举铲除妖孽”郑伯友说道。

入夜,萧楚雄和郑掘突准备妥当,走到院中。这时,子恒和青霖也走了出来。

郑掘突一见,说道:“子恒师弟伤势刚愈,该多加休息。这次就由我和萧师兄前往便是。青霖师妹,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子恒师弟了。”

子恒一听,连忙说道:“郑师兄,我已经没事了,就让我一起去吧。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郑掘突正要劝阻,却听得萧楚雄说道:“既然想去,就一起吧。”说罢,朝门外走去。其实,萧楚雄并非怕自身实力不够,只是想借机看看子恒此刻倒地武功已经进步到什么程度。

******

城郊树林,一片黑暗。月亮躲进乌云,林中鸟绝兽散。

四周一片死静,只有树影在黑暗中随风摇晃,犹如鬼魅,面目狰狞。

四人刚一踏入树林,林中竟下起了大雾。

一片混浊,宛如又身处在神帝谷底的毒雾林中。只是这般情形,四人早已见识,当下也不为在意。萧楚雄也没有象在毒雾林中一般,祭起那“乾坤六合镜”。

只是林中阴森,走了许久都不见人影,郑掘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萧楚雄对此却不以为然,想来只是一个吸人精元的小妖,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这时,子恒手中的黑铁剑竟第一次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紫光。子恒一见,心中顿时感到一阵紧张。

忽地,一个白影在前方一闪而过,走在前面的萧楚雄一见,立即飞身向前,朝那白影追去。

郑掘突尚未喊出:“萧师兄,小心。”却见萧楚雄的身影已经隐没于浓雾之中。

郑掘突一惊,朝四周看了看,转身对子恒和青霖说道:“你们留在此处,不要乱跑,我到前面看看。”说罢,提起“疾风”,转身朝前走去。

诺大的一片树林,似乎只剩下子恒和青霖两人。

周围气氛诡异,似有无数双鬼魅的眼睛在林中窥视二人。

这时,前方又出现了那道白影,只是不象先前那样一闪而过,而是静静地站在远处,似乎在向二人观望。

青霖心中一紧,连忙躲在子恒身后,死死地抓住子恒的衣襟。

子恒一见,小声对青霖安抚道:“师姐别怕。”继而冲着那白影叫道:“何方妖孽,还不快现身。”

那白影却不回答,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双方就这样在原地僵持了一会,那白影却缓缓转过身去,向浓雾中飘去。

眼见白影即将消失,子恒大喝一声:“站住。”挣脱青霖的双手,朝白影跑去。若是换了平时,他怎么也不会贸然行动,将青霖置之不顾。不过,此时不知为何,竟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着子恒朝白影跑去,也不顾青霖在身后大叫。

青霖迟疑了一下,待要追去,去眼见着子恒消失在雾中。如今只剩她一人,心中感到无比的恐惧,只能将宝剑架于胸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声,刚要回头,却感到后脑被什么物件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子恒追了那白影一阵,却愣是看着那白影在眼前凭空消失。四周一片寂静,只能隐约看到近处的几株大树。

一股寒入心间的冰凉。

这时,他身边竟升起了无数的白光。

黑铁剑霍然腾起,淡紫色的光芒挡在了子恒的身前,那些轻烟一般的白光幻化出狰狞的面目,向子恒聚来,但似乎对黑铁剑发出的紫光有些畏惧,不得已向后退去。子恒身子一震,随即会过意来,失声惊叫:“怨灵!”

古老相传,人生老死,唯有魂魄不灭,一世寿终,便有魂魄离体,往投来生,生生世世,轮回不息。然而世间之中,却有怨灵所在,以贪、嗔、痴三毒故,以畏、恶、怕恐惧故,眷恋尘世,回首前尘,不愿往生。

其实子恒平生倒是第一次见过此物,在云阙宫时,听一些师兄说说过这世间有鬼,后来在后山小树林与前辈闲谈时,才听说这叫怨灵,心中便有些畏惧,这一下猝然见到,当真是从头凉到了脚。

那阵阵轻烟一般的白光,漂游不定,幻化出无数面容,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美或丑,皆是面相恐怖。然而此刻,在子恒的眼中却只有一个感觉:冰冷。

一想到这无数怨灵一拥而上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情景,他就头皮发麻。不过万幸的是,在最初的惊悚过后,他随即发现,这些怨灵似乎对挡在他身前的黑铁剑颇为畏惧,不敢接近黑铁剑散发出的淡紫色的光芒。

只是怨灵越聚越多,围的子恒透不过气来。眼看黑铁剑发出的淡紫光越来越弱,子恒心中十分焦急。

这时子恒想起前辈所传的破空剑诀,以前只能在四下无人之时,偷偷练习,倒从未有过是实战。眼下情形,若再不使,恐有性命之忧。

当下不敢多想,伸手将悬在空中的黑铁剑一握,口念法决,顿时剑身紫光大盛,没想此剑从未使用,竟与子恒心意相通。子恒将手中黑铁剑一挥,顿时剑光四射,化作万道剑影。他随即往胸前一划,立时万道紫光朝四下飞去,绚烂夺目。

剑光飞处,穿过怨灵化作的面容,顿时面容中间破出一个大洞,只听的一声声凄惨的哀嚎,面容不断扩散,又化作丝丝轻烟,四下飞散。

一时,先前升起的白光恍恍忽忽,仓惶飘走,隐没于雾中。

子恒长舒了一口气,收回黑铁剑,紫光顿时消失。四周又恢复了阴森的黑暗。

这时,林中传来阵阵笑声,听得让人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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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4:33: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笑声回荡,妖媚、蛊惑,令子恒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笑声过后,前方浓雾之中竟又出现那个白影。白影由远及近,正缓缓向子恒走来。

子恒心中“咯噔”一下,额头开始渗出了虚汗。手中的黑铁剑又重新泛起了淡紫的光芒。

白影越走越近,子恒的心跳也是越来越快,只是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兴奋。

那白影走到子恒身前几丈之处,竟是一名妖媚、冶荡的白衣女子翩翩飘来,莲步轻盈、腰肢款摆。在浓雾之中,隐约漂浮、若隐若现,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求而不得,心欲难止。

子恒年纪尚小,本来对男女之事只是朦朦胧胧,但这几日吸收神帝灵丹之气后,身心发育迅速,对身边事务总会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感受,特别对异性的感觉常常萌生异象。有时见到青霖的倩影,竟会心绪不宁、胡思乱想。

眼下见着这白衣女子妖艳的身影,竟感觉不到恐惧,而是紧张,一种因为兴奋所发出的紧张。

“呵呵,公子好本事。奴家招来的九幽怨灵都伤不得公子。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啊。”白衣女子忽地停住,说道。声音清甜又略带有慵懒之意,妩媚而又动人,丝毫不象两兵交锋,剑拔弩张那般严肃。

刚才子恒还是满脑的妖魔鬼怪、杀气腾腾,但此时听得如此声音,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气,只觉脑中一片空荡。站在那里痴痴凝视,不发一语。

白衣女子又轻轻笑道:“公子如何这般看着奴家,奴家真的这么好看么?”

子恒竟然不自觉地微微点了点头,丝毫没注意手中黑铁剑发出的紫光。

“是么?不如让奴家来好好侍侯公子。”白衣女子说罢,缓缓起步,向子恒走来。

子恒也不作防备,任由白衣女子靠近,而他心中竟会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与此女子亲近。

心中荡起层层涟绮,人类最原始的七情六欲在子恒心中勃然萌生。

第一次对欲望感觉如此真实,虽然这种欲望来得如此猛烈迅速,危机重重,却无一点力量去排斥、抵御。

白衣女子走到身前,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令子恒心神荡漾。一只千千玉手轻抚着子恒的脸颊,温暖而又富有弹性,那满载秋波的眼神,竟是如此的令人陶醉、痴迷。

那千千玉手缓缓抚到子恒后颈,却忽地五指变得血红,化作爪状。

一股杀气袭来……

子恒心头一惊,待那血爪正要直抓向他的后颈。一道紫光升起,白衣女子啊的一惊尖叫,身形已退后了数丈。

子恒回过心神一看,却见到刚才还妖艳十足的白衣女子此时却是长发飞舞、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如此巨大的视觉落差,让子恒心下大骇,刚才那股莫名的欲望也是瞬间消失。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四周那股恐怖的气氛又袭上心头。

白衣女子已不像先前那般妩媚动人,双抓来回晃动,有如林中鬼魅。

片刻,白衣女子忽地起身飞起,一团白影扑向子恒。子恒起剑格挡。想是被刚才一幕吓得有些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眼见白衣女子杀近,子恒也不知往后躲避,只是愣愣地举剑站在原地。

五道血红的光芒划来,与紫光相交。

“砰”的一声,子恒被一股血腥之气推出,重重地撞在树上。胸口一阵剧痛,子恒低头一看,竟是五道深红的抓痕。鲜血从抓痕中渗出,不一时,汇成五股血流,胸口立时红了一片。

子恒强忍着剧痛,吃力地站起来。

尚未等他喘息,白衣女子又冲了过来。双眼血红、煞气逼人。

子恒本能地往后一退,却被身后的大树挡住,他心中一惊,此时已无退路。

“破天剑诀要求集聚全身力量,心无旁念,一往无前,以攻为守,纵修行不够,亦要决心将强敌尽数斩杀,非如此不可发挥其神力。”那前辈授业之时所说的话在他耳旁响起。

“心无旁念,一往无前……心无旁念,一往无前……”是啊,此刻死对他来说,又有何惧。

想到此处,子恒精神为之一振,眼神如炬,心中霍然。

心神所到,手中的黑铁剑竟发出了绚丽的紫光,气势如虹,似有排山倒海之势。这也是子恒头一次见到黑铁剑发出如此强盛的光芒。

整个黑夜被照得通明,四周树木颤动,如遇大敌,瑟瑟发抖。

白衣女子显然也是被此景一振,只是身形已出,却不能退后。当下猛舞双抓,杀气更盛。

双抓挥舞之中,一道曜曜血光铺天盖地而来。子恒一见,口念法决,将黑铁剑朝血光一掷,飞在半空中的那柄散发万丈紫光的黑铁剑上突地一声大响,犹如猛兽狂吼,声震四野,刹那间如破天而出,蛟龙出海,方圆十数丈内的所有雾气竟在片刻间全部被逼得消散开去,无影无踪。

只见在万道紫光之中,在那最深处犹如紫霞一般的地方,黑铁剑如从天边飞来,疾射而至,冲向白衣女子,声势之猛,锐不可当。

只见在一个瞬间,黑铁剑已冲到白衣女子面前。

在这生死之际,白衣女子勉强稳住心神,双抓守住身前,祭起一道血色的光盾。片刻之后黑铁剑已然与这血色光盾硬生生撞在一起。

“轰!”

巨响声如天际狂雷,隆隆而至,血光与紫光交汇之处,一股巨大而无形的冲击迅速向四周扩散开去

强光过后,黑暗又重新笼罩在林中。浓雾环绕,周围又恢复了死静。

宛如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子恒粗重的喘气之声,证明此处还有活人的气息。

子恒握着飞回的黑铁剑,往前方一看,前方竟是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白衣女子的身影。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子恒紧握黑铁剑,缓缓迈步,警惕地朝前走去。

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依旧是浓雾一片。

白衣、血光,这一切在刚才是如此的清晰,此刻却不留一丝痕迹。

一股熟悉的香气袭来,眼前怎么开始变得模糊,树影在周围飞旋,耳旁又响起了怨灵的哀嚎。

真的还在那片树林?为何感觉到天旋地转……

“嘭”,一声闷响,子恒倒在了地上。

朦胧中,一只手轻抚着子恒的额头,为何如此温暖,让人感到深深的关切。

一股发自内心的暖意。

眼前的这个身影好熟悉、好亲切,不是曾出现在无数个梦中的身影么?

“娘亲……”子恒喃喃道。

身影渐渐清晰,一张慈爱的面容,眼神怜惜而又关切。

真的是您吗?

难道我已经死去,在黄泉与您相聚?

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子恒脸上,娘亲,你为何流泪?是子恒做错什么了吗?

娘亲摇了摇头。

“娘亲,小心……”子恒喊道,因为在他娘亲背后,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双手握着一柄利剑,正向娘亲的背后刺去。

“不要……”子恒喊道。但娘亲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喊声,依旧慈祥地看着子恒。

子恒想起身护住娘亲,但任凭他如何用力,根本就不能动弹。

眼前一片血色,娘亲的身影消失在血色之中。

“不要……”只留下子恒撕心裂肺的呐喊。

……

“子恒……子恒……”耳旁传来青霖的声音。

子恒缓缓睁开双眼,一排亮光照来。

他刚想起身,却发现浑身被绳子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自己还在林中,只是周围却站着一群手持火把的士兵,而他的身旁,郑掘突、萧楚雄和青霖都和他一样,被绳子捆住,坐在地上。

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士兵?一连窜疑问在子恒脑中浮起。

这时,从士兵之中走出一人,花白胡须,一身官服。只听他冷冷笑道:“大胆妖人,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要不是本官及时赶到,你们岂不是逍遥法外?”

“大人,元凶并非我等。我等也是前来捉妖,只是妖孽狡猾,部下迷阵,才让他逃脱。”郑掘突辩解道。

“一派胡言。本官一来就看见地上这具尸体,这林中只有你们四人,不是你们,还有何人?”那人指着地上一举尸体喝道。在火光照射之下,尸体没有一点血色,显然是被人吸干精元而亡。

“大人,家父乃当朝司徒,我等又岂会入夜行凶?对了,此案不是不是一直由家父负责追查,你又是?”郑掘突问道。

“司徒郑伯友?哼,他现在自身难保。纵子行凶,知法犯法,我看到了大王面前,他怎么交代。至于本官,哼。”那人整整衣襟,继而说道:“本官乃当朝太辅尹求。当日犬子之事,还没谢过阁下呢。”

“尹照是你儿子?难怪。哼,我算明白了。”郑掘突一听,立时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圈套,只是这时百口难辩,多说无益。

“废话少说,统统给本官带走。”尹求喝道。

一群士兵压着四人,朝城中走去。

少时,林中走出两人,却是伯阳父与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站在伯阳父身后说道:“义父英名,设下此局,唆使尹求逮捕四人,我们这一步棋总算大获成功。”

伯阳父冷笑一声,说道:“尹求不过是枚棋子。这次能够借机铲除郑伯友,倒除去一块绊脚石。只是没想到子恒那柄黑铁剑如此厉害,要不是用迷魂之术,倒很难抓住他。对了,你的伤势如何?”

白衣女子连忙回道:“多谢义父关心,香儿并无大碍。”说着,却将双手往后缩了缩。

火光远去,月出乌云,却是一道寒光冷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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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4:3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牢,大周天子关押其反对者的极刑之地。作为统治者的工具,丧命于此的人多如牛毛。而在这个黑白颠倒、乌烟瘴气的乱世,死在此处的冤魂更是不计其数。

阴暗、潮湿,没有一丝生气,牢房之中到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四人被关在天牢最底层的一间密室之中,四周都是坚硬的墙壁,没有窗户,整个房间密不透风。墙上一盏微弱的烛火,火光跳跃,映的墙上的人影忽隐忽现,看着气氛愈加诡异、阴森。

本是为民除害,却被打成元凶关入天牢,萧楚雄心中是忿忿不平。青霖后脑被重击之后,显然还隐隐作痛,她朝子恒看了看,却看到子恒双眼呆滞,只是凝视着昏暗的烛光,一动不动。只有郑掘突心神恍惚,不知此刻父亲处境如何。

青霖挪到子恒身边,轻声问道:“子恒,你没事吧?”

子恒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萧楚雄终于按耐不住,冲着郑掘突大声说道:“这是什么世道啊,明明就是去捉那妖孽,反而被当成凶手。郑师兄,你倒说句话啊。”

郑掘突没有理会,仿佛没听到一样。

“郑师兄……”萧楚雄加大了嗓音。

郑掘突回过神来,看了看萧楚雄,勉强报以一笑,说道:“连累萧师兄和各位了,在下真是心中愧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是怎么出去。这里就算是天牢,凭我们几个,还不是来去自如?”萧楚雄心中有些不满,说着,便要起身。

“萧师兄且慢,这天牢重地,戒备森严,万万不可乱来。”

“难道就在此处等死不成?这帮有眼无珠的狗贼,看我出去不好好教训他们。”

“萧师兄万万不可急躁,我们这么闯出去,便是背上了畏罪潜逃的罪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逃得了一时,岂能逃得了一世?何况,家父目前处境尚不可知,我担心我们这一出去,会……会让家父处境更加危机。”

萧楚雄本还想说些什么,听郑掘突一说,倒不好发作。

一时,大家又陷入了沉寂。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由远而近,走到牢房门前,便嘎然而止。

四人屏住呼吸,目光不约而同地看着牢房大门。

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站在四人面前。

四人一惊,本以为是尹求会带人前来提审,却见到一位黑衣蒙面之人。

那黑衣人忽然亮出一柄匕首。四人一惊,刚想起身,无奈身体被绳索紧绑,动弹不得。

尚未等四人喊出,黑衣人身形一晃,在四人身前依次闪过。

寒光一现,四人身上的绳索已经被割断。

四人心头一松,如释重负,只是刚才那根玄绷的太紧,猛地放松,却还心有余悸。

那人转身走向牢门,嘴里只说了一字:“走。”语气平和,却有股威严的气势,让人不敢违逆。

四人一愣。萧楚雄先回过神来,立即迈步跟上。子恒和青霖也随即跟上。

郑掘突站在原地,刚想说话。那黑衣人猛地回头,外露的双眼瞪了郑掘突一下,目光如炬,气势逼人,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郑掘突一震,只能缓缓迈出脚步。

走在天牢的通道之上,四人无不大惊失色。只见通道两旁,竟横七竖八地躺着守牢官兵的尸体,而且神色自然,不是喉部都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倒像是熟睡一般,显然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一击致命。可见杀人着手法之快,眼力之准。

穿过长长的走廊,沿途皆是倒下的守兵,而且死状如出一辙。四人看后,无不心下骇然。沿途牢中,伸出一只只有如枯骨的手臂,一张张面如死灰的脸深嵌在木柱之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看着如此惨状,听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哀嚎,四人无不动容。心中很想放他们出去,只是眼下情形,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扼腕叹息,无助摇头。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道光芒。黑衣人见出口以至,加快步伐,四人立即紧随其后。

刚出天牢大门,四周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黑衣人一皱眉头,听出大批官兵在接近。

不一会四周露出一个个的身形,如临大敌,强弓硬箭,全部瞄向门口众人。

火把在四周燃起,把门口空地照的明如白昼,门前五人更是纤毫毕现。

一名身着盔甲的将领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劫狱,还不快束手就擒。”

全场百多名弓箭手,蓄势待发。

冷笑之声由黑衣人口中响起。

初时细不可闻,刹那间便响彻全场,连那将领下令放箭的声音,也遮盖了过去,一时间人人有点惊徨失措。

黑衣人身形一晃,手中的匕首倏地不见,变作一团寒光,寒光再爆射开来,形成一点点闪烁的芒点,向四方八面标射开去。而他的的身形竟也消失在空地的满空寒芒之中。

怒喝声纷纷自四方传来,劲箭盲目射向光芒的中心。

寒光闪过,剑雨飞来。

只是一刹那,“仆仆”之声四响。周围弓箭手全部应声倒地,颈部血流如注,面目扭曲,似看到无比恐怖的景象。

黑衣人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空地中央,四周地上倒插着牛芒剑羽。

刚才那位将领此时还愣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四周,“扑通”一声,向后倒在了地上,眼神惊恐、下颚大张。黑衣人看了他一眼,那将领立时回神,全身不住颤抖,半响,见黑衣人没有动手,才连滚带爬地逃去。

黑衣人也不追赶,任他逃走。

一时天地无声。只有地上火把烧得噼啪作响。

******

镐京城郊。

黑衣人站在一块岩石之上,任寒风将他的衣衫吹的鼓鼓作响。

四人站在他的身后,相互一视,又同时看着黑衣人的背影。本想说些什么,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势压制,不敢出声。此人是正是邪?为何救我们?一连窜的问题回荡在每人的脑海之中。

忽地三道真气袭来,分别击中萧楚雄、子恒和青霖,三人应声倒地,一下晕了过去。

郑掘突一见,心中大惊,连忙喝道:“前辈,你这是为何?”只是想到此人先前救了他们,还留有几分客气,没有立即动手。

黑衣人转过身来,轻轻说道:“你不用怕,我只是点了他们的睡穴,一会就会醒来。”

郑掘突愈加不解地问道:“前辈的用意是?”

黑衣人缓缓将头上的蒙面黑布摘下,郑掘突一见,竟是伯阳父,不由惊讶地说道:“是您?师伯?”

伯阳父笑道:“呵呵,贤侄,没想到是老夫吧。”

“多谢师伯救命之恩。”郑掘突跪下说道。

“起来吧,老夫也是不想你们受苦。”

“可是师伯您为何要将萧师兄他们点晕?对了,师伯可有我爹的消息?”郑掘突想到伯阳父也是朝中之人,或许知道他父亲目前的处境。

“这也是为何我要将他三人点晕的原因。”伯阳父稍作停顿,继而说道:“掘突贤侄,有一事老夫不得不告知于你。就是你爹……”

“我爹他怎么了?”

“他……他已经遭奸人毒手。”

“啊,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师伯,你不要……不要吓我啊……”郑掘突一听,有如五雷轰顶,一下血气上涌,摇晃一下,险些倒了下去。

“艾,当时你等被抓之后,那奸贼尹求竟火速进宫,密报大王。大王听信一面之词,将你爹……秘密处死了。我收得宫中线报,得知这奸贼竟想斩草除根,加害于你,不得已才夜劫天牢。艾,要是我能早点得知,司徒大人也不至于惨遭毒手。”伯阳父说罢,重重叹了口气。

郑掘听罢,突神情激动,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我要去杀了那狗贼。”说罢,转身就要朝城中而去。

“贤侄且慢。听老夫一言,其实杀令尊的并非尹求。”

郑掘突一震。

伯阳父继而说道:“你仔细想想,如果主上英名,又岂会听信小人之言,枉杀忠良。真正的元凶乃当今幽王这个昏君。”

郑掘突一听,脸色微变。

“其实,象令尊这般忠民枉死在这昏君手中的又何止千万。一主无道,祸害苍生。你杀了尹求,难道就算报了仇吗?”

“我……那我又能如何?难道放过杀父仇人?”

“杀尹求不过为求小义,只有推翻幽王暴政,还天下一个太平才是大义。”

“小义、大义……”郑掘突心中思索道。

“可是对君王不忠,乃是大逆不道,又如何谈得上大义?”片刻,他忽又说道。

“忠君要看忠于什么样的君王。象忠于幽王这样的君主,无异于助纣为虐,是愚忠。眼下只有扶持一位明主,才能解救天下苍生。”

“明主,这明主又在何方?”郑掘突轻轻自问到。

“有,此人便是被幽王废黜的太子宜臼。”

“宜臼?”郑掘突其实和太子宜臼自小就认识,只是后来他上北鸣山修行,两人便很少往来。这太子宜臼,品性忠厚,虽然稍显懦弱,倒不失为一位仁君。

“太子宜臼乃忠义之人。如今被贬往申国,正是需要能人义士相助,东山再起。你不妨去投奔太子,养精蓄锐,将来有番大作为。”

郑掘突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是啊,以前圣火教主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么?现在想来,其实当时心中是有几分赞同的。郑掘突啊,郑掘突,枉你受恩师教诲,自己的私仇与天下人的仇恨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这等昏君怎么配我去效忠?父亲,请恕孩儿不孝,将来孩儿一定会为您报此大仇,让您沉冤得雪。

想罢,跪在地上,说道:“多谢师伯教诲。掘突铭记在心。”他转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萧楚雄三人,继而说道:“只是萧师兄三人尚未苏醒,我不辞而别,是有不妥。”

“此事好办,你给他们留封书信便是。”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和一只毛笔。

郑掘突接过,沉思片刻,当即写下两封书信。一封写给萧楚雄,一封写给风虚子。

写完之后,郑掘突向伯阳父拜了三拜,转身祭起“疾风”,瞬间消失在茫茫夜空。

郑掘突走后,一名白衣女子突然出现。

“义父此计一箭双雕,既除死敌,又收干将。可怜这郑掘突竟还蒙在骨力。”白衣女子说道。

伯阳父冷笑一声,说道:“他始终逃不出老夫的手心。有他辅佐宜臼这个竖子,将来宜臼得了天下,还不是拱手让于老夫。香儿,你也准备一下,前往申国,从旁协助他,顺便监视其一举一动。”

“凝香明白。义父,那这几个小子如何处理?”

“老夫就是要让他们安然无恙地回云阙宫。好戏还在后头呢。哈哈哈……”

夜色无垠,镐京城一片漆黑,人们还在沉睡,殊不知一场大祸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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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5: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恒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耳边鸟鸣啾啾,寒风呼啸,体内却似有暖流回旋,精神奕奕。他睁开双眼,蓝天如洗,白云悠悠,艳阳高照。远处的镐京城墙威严耸立,雄伟迤逦。

他忽然想起昨夜之事,蓦地坐起身来,刚一环顾,心中顿时大凛,此时萧楚雄和青霖正躺在身旁。当他的眼神落到青霖身上时,心中不觉一荡。玲珑浮透的曲线,清丽娇柔的姿容,一撮秀发恰如其分地遮住半边俏脸,令人恨不能立即将她拥入怀里轻怜蜜爱。他心里也忍不住“咯蹬”一下,怦怦乱跳起来。

子恒凝视许久,才忽地想起得赶快将二人唤醒。

一阵轻摇之后,二人悠悠醒来。青霖揉了揉双眼,迷茫地看了看周围,轻轻问道:“这是哪?昨夜那黑衣人呢?”子恒摇了摇头,说道:“这应该是在城郊了吧。我也是才醒来,也不知道那黑衣人是谁。”

“恩?我们怎么会在这?郑师兄呢?”萧楚雄猛地翻身起来,看着子恒和青霖问道。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

“咦,这有两封书信。”萧楚雄突然瞧见地上的那两封竹简,当下拾起一看。一封写着:“萧师兄亲启。”

萧楚雄翻开一看,脸色忽地凝重,他轻声念道:“愚弟有愧,不辞而别。只因父仇不共戴天,愚弟不得已而为之。今远赴他国,辅佐明君,以期诛奸臣、伐昏君,救黎民于水火,还太平于苍生,且报深仇大恨,还望萧兄见谅。还有一事,烦萧兄将书信交于家师,告知缘由,令之勿为挂念。愚弟郑掘突稽首谢恩。”

萧楚雄看后叹了口气,喃喃道:“此番劫难,竟害了司徒大人,难怪郑师兄去意如此坚决。”说罢,心中不由一番感伤。

子恒和青霖听后,也是一番感叹。想来与郑掘突近月来的相处,颇有好感,如今遭此不幸,只影离去,心中不免有些怜惜。

“走吧。眼下官兵正四处搜捕我们,此处不宜久留,还是赶紧上路吧。”萧楚雄将两封竹简往怀中一送,说道。

“先是赵师姐,眼下又是郑师兄,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重聚啊。”青霖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子恒和萧楚雄立时沉默不语,摇头叹息。

镐京,宏伟的城池,四海之都,威严、肃穆,在朝阳的掩映之下,却发出一层黯淡的金光。

*****

一路御剑飞行,三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

不一日,来到一片小树林之上。萧楚雄见林间有条小道,曲折延伸,隐现林间。远处升起袅袅轻烟,想必前方有村落,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便决定下剑步行。

三人走在小路上,林间虽然树影婆娑,鸟鸣悦耳,但此刻却与各人心情很不搭调,反而觉得这些鸟儿着实叫得讨厌。

这时,前方传来一名女子的叫声:“你们干什么?你们别过来。”三人一听,立即循声跑去。

跑了几步,看到三名彪形大汉将一名红衣女子围在中间。那三名彪形大汉满脸胡须,一身衣着穿的甚为粗犷。倒是中间的红衣女子生的娇小可爱,一身粉红长裙配上几只孔雀绿翎头饰,腰间挂着一只铜铃,身形飘逸,有一种飘渺如梦幻的韵律。只是看她这身穿着,似乎不像中原人士。

那红衣女子在三名大汉之间来回穿梭,身形轻巧,游刃有余,而她却是一副惊恐之状,大声叫着救命。三名大汉身形笨拙,每每看到红衣女子就在眼前,却老是扑空。

子恒看着三名大汉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厚颜无耻地想要调戏一名弱女子,心中大为愤怒,正待跑去救下那名女子,不料萧楚雄右手一挥,将他挡下。

萧楚雄笑道:“子恒师弟,何必着急,你觉得那三人真的能抓住那小姑娘?”

子恒一愣,心中不解,只是见大师兄发话,也不敢妄动。

红衣女子显然看到了子恒三人,边躲边冲着他们叫道:“三位救我啊。”

萧楚雄不予理睬,冷笑一声,双手往怀里一抄,作壁上观。

这时,红衣女子竟放慢脚步,身形明显变得迟钝,只是每当大汉扑上,倒也能及时闪避,不过在旁人看来,已是危险之极。

青霖看了大师兄一眼,也不知他为何要袖手旁观,正想催促大师兄施救,身边一个人影却飞了出去,直扑向三名大汉。

原来,子恒眼见红衣女子形势危急,已然沉不住气。他的江湖经验不如萧楚雄丰富,心思也没他那么多。他只知道若再不出手,红衣女子恐怕会被三名大汉虏去。

萧楚雄一见,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满。

子恒冲上去后,也不及多想,对准其中一名大汉的右肩就是一掌。只听“喀嚓”一声,那大汉还来不及反应,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左手捂住右肩,表情极其痛苦。

子恒收掌之后,愣了半响,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也不知自己何时有了这般神力,其实刚才一掌并未使出全力,怎地就将那人的肩骨打碎?

剩下二人一见,大惊失色,哪还敢去抓那红衣女子,立时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不住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人一时糊涂,冒犯了这位姑娘,还望大侠饶命……”

那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一旁,笑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声音清甜而又柔媚。

子恒转身微微笑了笑。

红衣女子走到跪在地上的二人身前,说道:“二位是不是很想走啊?”

那二人一听,吓得连忙说道:“姑娘大人有大量,绕小人一命吧”

红衣女子笑道:“二位想走就走吧,不过本姑娘现在心里边还在害怕呢?总不能就这样让二位就走了吧?”说罢,眼神一挑,看了看两人的双手,表情竟有些调戏之意。

两人顺着她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猛地回神,连忙趴在地上求道:“姑娘放过小人吧。求您网开一面,小人一定改过自新。”

子恒和青霖看着红衣女子,不知她想做什么。萧楚雄仍是一副冷眼,不动声色。

红衣女子收回目光,盈盈笑道:“你们说要改过自新,可我怎么相信你们呢?你们总要留点凭证嘛。”

“姑娘要怎样才能相信小人?”那二人说着,声音愈加颤抖,从刚才红衣女子眼神就可以猜出自己的双手怕是要保不住了,心中已是大骇。

“好。”红衣女子忽地挺起身子,大声说道:“既然二位有心悔过,那本姑娘也不要你们留其他什么凭证,就每人留下一只左手好了。”

“啊。”二人大声惊呼,额头已是汗淋如雨,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子恒,希望他能为自己求求情。

子恒和青霖一听,也是大惊失色,这三人的行径是该受到惩罚,但也不至于要自断左手这么严重啊。

眼看着红衣女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子恒也只好挺身而出,说道:“这位姑娘,得绕人处且饶人,既然他们已经悔过,你就放了他们吧。”

本以为红衣女子怎么也会念在刚才救她的分上,给自己几分薄面,没想红衣女子却说道:“公子真是好心,只是这些贼人,若不小惩大戒,以后还会强抢其他人的。”

“可自断左手未必也太重了吧,还望姑娘三思。”子恒说道。

“重什么重啊,这些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啊。”红衣女子说道,话语之间竟显得有些急躁。

“还不至于啊。我看他们也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姑娘就看在在下的面上,这次就算了吧。”子恒说道,话语恳切,有理有节。他本非蛮横之人,这些日子又跟在萧楚雄和郑掘突身边,耳濡目染,倒学到了不少与人交往时的礼数。青霖看在眼里,倒觉得有些惊奇,而在萧楚雄心中,却多了一丝不悦。

红衣女子却不依不饶,直意要取二人左手。她趁子恒不备,不知从哪亮出一把弯刀,向二人左手砍去。子恒一见,忽地挥出黑铁剑,“当”的一声挡住弯刀,一发力竟将红衣女子震出丈外。

子恒转头说道:“你二人还不快跑。”

二人一听,连忙起身扶起那位受伤的大汉,说了一句:“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便转身一溜烟地逃去。

红衣女子眼见三人跑远,怒上心头,冲着子恒叫道:“你怎么能把他们放走了?气死我了。”

子恒一脸无辜。

青霖一见,冲了上来,大声说道:“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狠毒啊。人家也没把你怎样,你就要别人的左手,真是太过分了。”

“你说我狠毒?”

“不是吗?早知道你这么坏,我们就不救你了。”

“你……”红衣女子被骂得说不出话来。

“子恒,我们走。下次见了这种女人,管都不要管。”说着拉着子恒朝前走去。

红衣女子一脸铁青,两眼发光,恨不得将青霖生吞活剥。

子恒只得尴尬地对红衣女子笑了笑,说道:“刚才得罪了。”话还没说完,已被青霖使劲拉走了。

萧楚雄走过红衣女子,眼中余光一瞟,也不回头,轻轻说道:“姑娘何必戏耍我们呢?下次姑娘好自为之吧。”说罢,冷笑一声,朝前走去。

只剩红衣女子站在那里,双拳紧握,浑身发抖。树木随风摇晃,瑟瑟发抖,似乎也被她的愤怒吓得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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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5:1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天黑之前,子恒三人赶到了那片村落。只是进村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与其说这是村庄,倒不如说是一片废墟,只是那些残垣断壁之间偶尔升起的袅袅炊烟还能证明此处尚有人居住。

走在村中的小道之上,两旁的草房多已废弃,杂草丛生,满目沧夷。小道上随风吹起几片落叶,将村中气氛衬的甚为凄凉。偶尔走来几个垂垂老者,都是身形拘篓,衣不蔽体。见着三人俱是目光呆滞,隐约有惊恐之情。

三人看在眼里,不禁有怜惜之意,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这时,一间破屋的窗棂之后,站着一年轻妇人,怀抱婴孩,见三人走来,“嘭”的一声,忙的将窗户紧闭。三人一愣,不知何故。

走了一阵,眼见天色已黑,三人腹中饥渴,四下找寻,竟在拐角之处见着一块木板玄于竹竿顶上,左右摇晃,隐约见着木板之上写着一个“酒”字,想来此处应该是村中的酒家。只是横竖看来,也只像是一座废弃的木屋,除了那块木板隐约昭示其曾经的身份之外,别无他物。门户虚掩,被风吹的“吱呀”作响。

眼见四周并无其他落脚之处,三人不得已只能朝那木屋走去。

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霉味伴随恶臭扑鼻而来,令人心中作呕,只能捂鼻而视。屋内一片昏暗,一条木梯直通二楼。地上一片狼藉,隐约见着几张残破的桌椅七竖八堆砌着,竹筒、木板、棉垫等随地而弃,上面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一口大锅倒扣在地上,锅底还破着一个大洞。如此看来,此处确是废弃许久的小店,只是这店中是否上有人住,这才是三人眼下最为关切的问题。

三人还在发楞,二楼上传来一阵脚步之声,踩的楼板吱呀作响,摇摇欲坠。几撮灰尘落下,落到三人头上。青霖连忙闪避,用手拍了拍秀发,嗔怨道:“这时什么鬼地方啊。”这时,楼道口发出一丝亮光,光线越来越亮,墙上一个人影由远及近,逐渐变大。不一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火烛站在楼道口,在火光映射下,只见老者须发散乱,脸上沟堑深刻,一脸沧桑。他的左手腋下还柱着一根拐杖,显然已是残疾之身。

借着微弱的烛光,老者惊奇地向三人打量了一番,缓缓说道:“你们找谁?”

萧楚雄一见,连忙上前,说道:“老人家您好,我们三人路过此地,见此地只有这家酒店,特来投宿。”

老人一听,说道:“你们走吧,我这不做生意。”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萧楚雄急忙说道:“老人家请留步,我等连日奔波劳累,腹中饥渴,可否借贵地稍作歇息。”他平时极少求人,只是眼下确实有些饥渴难耐,也不得不低声下气求道。

老者微微一愣,又仔细看了看三人,沉思片刻,说道:“好吧,你们上来吧。”

三人心中一喜,连忙谢过,走上楼去。

上楼时,楼梯年久失修,青霖一不小心,竟一脚踩断木板,幸亏子恒及时抓住她的手,才不至于跌落下去。抓着青霖柔软的小手,子恒心中一热,竟耳根发烫,待青霖站定,他急忙放开,匆匆说了一句“师姐小心”,便迅速转过身去,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青霖惊魂过后,倒没在意,只是恩了一声。

二楼看着很是空荡,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草席铺在墙角,草席上裹着一张破棉被,发黑的棉絮稀稀拉拉地爆裂出来。草席旁边放着一张矮桌,桌子的朱漆早已剥落。桌上一个缺口的大碗,装着几个干黄的馒头。

老者将火烛放在桌上,又从桌下拿出一个大陶壶和一个小碗,从壶中倒出清水,说道:“你们先喝口水,饿了桌上还有些馒头。”说罢,转身坐到草席上。

三人愣在原地,环顾四周,竟找不到坐的地方,只得相互一笑,围着矮桌盘膝坐到地上。

萧楚雄将小碗挪到青霖面前说道:“师妹,你先喝吧。”青霖看了看萧楚雄,本想谦让,无奈的确口渴,也就不再推辞。

三人喝过,口中稍感舒适,看着老者这般光景,想必已是潦倒之极,也不忍心吃那些馒头,只得强忍饥饿。

老者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坐着,闭目养神。

这一路走来,看着这村子颇为怪异。萧楚雄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为何村子如此凋敝?也不见几个壮男?”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看了萧楚雄一眼,叹声说道:“艾。此处乃诸侯陈国境内,叫作富阳村,原来也是人丁兴旺,是方圆几十里的一个大村。只是近年来,陈侯大举兴兵,四处强征壮年劳力入伍,不到几年,村中的青年男子都被强行充军。现在村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苟延残喘。”

三人一听,微微点头示意。

老者继续说道:“如此一来,许多男丁便躲进深山,不敢回来。可陈国国小势微,陈侯又穷兵黩武,得知有人拒不应征,便挨村搜查,一经查实,便将其家人强行拉走,如遇抵抗,竟格杀勿论。弄得许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三人听后,心中不免有些激愤。子恒怒道:“天下哪有这样的残暴的国君,竟这样糟蹋百姓,视他人生命为草芥。”

老者一听,看着子恒倒有些血气方刚,微微侧目,继而说道:“本来这场人祸已是使得村子人生凋敝,这些年又天灾连年,前年泾、河、洛三川,同日地震,许多村民纷纷外逃谋生,剩下一些拖儿带母和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留在这里,靠着几分薄田,艰难渡日。”

正说着,楼下“吱呀”一声,似有人推门。众人一惊,这荒野乡村,并无多少钱财,是以户不闭门,只是这深更半夜,会是何人前来。

这时,楼下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请问这里有人吗?”

子恒三人一听,心头一愣,这声音很是熟悉,细细想来,不是白天在林中遇见的那红衣女子的声音么?只是,她何以深更半夜跑到富阳村呢?

老者坐起来,看了看三人的表情,问道:“是你们的朋友?”

萧楚雄和青霖默不作声。子恒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老者哦了一声,站起身,拿起火烛,步履蹒跚地走到楼梯口,伸手将火烛往楼下照了照,说道:“姑娘,上来吧。”

楼下的红衣女子一听,连忙欢喜地应了一声,“噔噔噔”跑上二楼。

她刚一上来,便一眼见到子恒三人,当下脸上一阵尴尬,惊奇地说道:“怎么是你们?”

萧楚雄一脸冷笑道:“姑娘,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红衣女子一听,知他不怀好意,愤愤说道:“哼,真是冤家路窄,到哪都遇见你们,今天真是背透了。”

青霖连忙争锋相对地说道:“哼。也不知道谁见了谁倒霉。是我们先到此处,你要是不愿意大可请便。”

老者见他们这般对话,心中不解,只是一个姑娘家叫她深更半夜在外面晃荡,却也不妥,便说道:“姑娘过来坐吧。”

红衣女子听后,斜眼瞟了青霖一眼,挑衅地说道:“听到没有?是老人家叫我进来的,你要是不乐意,也可以请便啊。”说罢,一脸愉悦地走到子恒身边坐下。

子恒一见,连忙挪了挪身子,尽量离她远些,微微笑道:“姑娘为何深夜还到此处,你不回家么?”

红衣女子看着青霖猪肝色的俏脸,灵机一动,故意挪到子恒身旁,竟挽住子恒,娇滴滴地说道:“公子,你救人也不救到底,让小女子一人留在郊外。小女子无家可回,真的好可怜啊。”一时全然没有白天怒斥子恒时的模样。

萧楚雄一听,立时浑身起鸡皮疙瘩。青霖则骂道:“你这恶女,干嘛对子恒师弟那么贴近?”

“哟,心疼你的小情人了啊?”红衣女子俏骂道。

“你……你说什么?”青霖一听,脸上涨红,竟一时语塞。

子恒听后,虽然心中掠过一丝欢喜,但被她如此唐突说出自己的心事,就宛如被人点了死穴,浑身不自在,他连忙将手抽出。看了青霖一眼,见她双靥酡红如醉,娇艳如海棠,竟有些心神激荡,呼吸窒堵。

红衣女子也不在意,狡洁一笑。也不管三人的神色,拿起桌上的小碗,喝了起来。

萧楚雄这时仔细看了看红衣女子,见其容貌身姿,稚气未消,似乎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外族幼女,但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媚态横生,竟令人望之有些神魂俱销。

这时,屋外忽地狂风大作,老者一惊,连忙吹灭火烛,顿时四周一片黑暗。

萧楚雄惊疑地问道:“怎么了,老人家?何事如此惊慌?”

老者将食指往嘴边一送,“虚”了一声,示意四人安静。

四人更是惊疑不定,老者悄声说道:“诸位不要作声,村里每月此时便有妖怪出来作祟,大家还是不要多事。这妖怪专抓村中童男童女,大家最好躲在暗处,小心被那妖怪发现。”

四人屏住呼吸,看着窗外,一道皎洁的月光洒到屋内,四周变得异常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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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5: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窗外一声厉叫划过长空,听在耳里令人浑身难受、头裂欲炸。厉叫声过后,一个身影从窗外飞驰而过。

子恒等人一惊,只听的远处一声惨叫,一个女子疯狂的喊声:“放下我的孩子……放下我的孩子……”

子恒立即一个跃身,跳出窗外。

刚站定,一股奇寒之极的阴风吹得他后脑发凉,他惊栗回头,正好看见黑影裹挟着一个小童向幽冷的夜空飞去。

前方小屋之中,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妇,发疯似的朝黑影跑去,一边跑一边向前挥舞着双手,撕声力竭地喊道:“放下我的孩子……放下我的孩子……求求你,放下……”喊道最后,已全然无声,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子恒飞跑过去,扶起少妇。萧楚雄和青霖,还有红衣女子也赶了上来。

少妇脸色苍白,神情惊恐,一看便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和刺激。

只是四周仍是一片黑暗,没有人点亮灯火,更没有人跑出来看看究竟,仿佛整个村庄已是人去楼空。

这时,那那老者柱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来,看着这般情形,只得叹了口气。

萧楚雄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妖怪。为何村里的人如此畏惧?”

老者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妖孽也是最近几月才在村中出没。村中之人都是些老弱妇孺,又没什么能力与之抗衡,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那你们怎么不逃啊?”红衣女子问道。

“逃?要是能走,还会在此处留到今天。”老者叹道。

子恒将少妇放在地上,回头说道:“老人家,劳烦您照顾一下,我们去救她孩子。”

老者一听,连忙说道:“诸位不可逞一时之快啊。这妖孽如此凶残,纵是诸位身怀神通,也是凶多吉少啊!”

子恒没有说话,神情严峻,也没管身旁他人,提起黑铁剑向黑影飞去的方向走去。在他心中,最缺少的就是亲情,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别人失去亲人。此刻,他深刻的感受到那位妇人的心情,亲人不在身边的滋味,只有他最能体会。在那妇人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娘亲的身影。

萧楚雄等人一愣,对子恒的行为很是奇怪,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只是,除魔卫道本是他们的本分,怎么说也不能坐视不理。

萧楚雄和青霖刚追上子恒,听得背后一阵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那红衣女子竟然也跟了上来。

青霖冷声问道:“你怎么跟上来了?”

“怎么?只准你们去,我就不能去拉?这路又不是你们家的,哼。”红衣女子说着,嘴角一撇,也不正眼看青霖一眼。

“呵呵,姑娘身体娇贵,此去可是危险的很啊。”萧楚雄看了看红衣女子,说道。

“我……怕什么,有你们在啊。”红衣女子颇有些赖皮地说道。

“你以为到时出事,我们还会救你吗?”青霖看着她这般神色,气就不打一处来。

“哼,谁说要你救啊。到时……到时还不知道谁救谁呢?”红衣女子立即反唇相讥。

“你……好,你就跟着,不怕你就跟着。”青霖被她这么一激,索性让她一起去,到时也好杀杀她的威风。只是,此时青霖内心也不平静,刚才那妖孽的厉叫还在她耳旁回荡,心中也是有些惧怕。

“那姑娘自己小心了。”萧楚雄见红衣女子如此固执,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看她身形,绝非普通的弱女子,他倒想看看这神秘女子的底细。

四人一前一后追去,不知不觉追到了一片树林之中。林中异常寂静,不时传来尖细的咝咝声,有如两块金属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那般,听在耳里令人浑身难受。

这时,林中传来一声小孩的尖叫声,四人一听,急忙循声追去。

刚追出几步,就见到一道耀眼蓝光从密林深处怒爆而出,当空幻化为一道蛇形光箭,朝四人电射飞来,夜空陡然被映得蓝紫眩亮。

四人四下躲开之后,林中一个黑影窜出,右手拎着一个小孩。那小孩已无半点声音,也不知是否遇害。

那黑影见着四人,将小孩往旁边一扔,一声闷响,小孩滚到草丛之中。黑影冷冷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追来?”

萧楚雄厉声说道:“妖孽,快放了那小孩。今天你逃不出这片树林了。”

“呵呵,凭你们几个也想杀我绿莽老祖。我看你们火的不耐烦了。”说罢,绿莽老祖袖子一挥,“嗖”“嗖”“嗖”三道蓝光爆舞鼓卷,霍然交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撞飞来。

“轰!轰!”“轰!”子恒、萧楚雄和青霖三人刚才所站之处,大树从中断裂,轰然倒下。

三人跃向空中,祭起宝剑,顿时一道紫光、一道白光、一道绿光迸裂飞射,一齐向绿莽老祖射去。

光芒炽烈,万道霞光霓浪冲天喷射,刺得站在地上的红衣少女睁不开眼来。她抬头望去,漫天彩芒眩光中,隐隐可见四道人影穿空飞舞,跌宕回旋。人影交错之时,道道真气光浪纵横迸舞,激撞起流丽火光,照得夜空光怪陆离。

子恒此时也不顾萧楚雄和青霖近在咫尺,翻舞黑铁剑,化出道道剑光,宛若群龙飞舞,巨浪排空,绕着绿莽老祖回旋翱翔,声势逼人。萧楚雄和青霖见着目瞪口呆,不知子恒何时练就这般凛冽招式,威猛中透出狂敖之气,刚劲中闪耀王者风范,只是剑招凶狠,招招致命,不留半分余地,而且一味狂攻,竟无半分防守。这种剑法绝非出自云阙宫,与“玄清无极剑诀”更是大相径庭。

萧楚雄一面祭起“寒天”环绕全身,一面冷眼相看,纵是他阅历无数剑诀招式,也看不出子恒所用何出,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子恒绝对偷学了他门绝技。此事重大,未经掌门许可,偷学他门绝技,乃是大忌,他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青霖停在半空,看着子恒与绿莽老祖恶斗,也是不敢贸然出手。

这时轰然一声巨响,霓光爆射鼓舞,气浪迸飞,子恒和绿莽老祖瞬间后翻错散。

那绿莽老祖当空翻舞,忽地发出一声狞厉的怪吼,怒箭似的俯冲而下,朝着红衣女子袭来。

空中萧楚雄一见,怒叱一声,青衣翻舞,“乾坤六合镜”从袖中旋转冲出。一道白光直罩在绿莽老祖全身。

绿莽老祖连声狂吼,周身绿光闪耀,水波似的晃荡着,忽然“咯咯咯咯”脆响不断,他的头颅迅速幻化,变得圆圆扁扁,长出淡绿色的鳞甲。

哧!”一条五尺来长的长舌红信暴吐而出,在森森獠牙之间吞吐跳跃。周身衣服忽然轰然炸射,化为万千碎帛。双手双脚急剧收缩,没入体内,躯体则滚滚翻卷,越变越长,刹那之间幻化为一条四丈余长的绿鳞巨蟒!

绿莽老祖盘旋飞卷,怒吼狂号,突然重重飞甩巨尾,雷霆万钧地猛击在“乾坤六合镜”光罩上。

“轰隆!”

惊雷似的巨震中,光波碎崩散,妖蟒轰然冲卷而出,朝着红衣女子猛冲而至!

红衣女子“啊”地一声,花容变色,还来不及抵挡,那绿莽老祖已经呼啸冲到。她眼前一花,腥臭扑鼻,呼吸窒堵,已被妖魔紧紧缠住!

“嗷——呜!”绿莽老祖张口狂吼,血目圆睁,竟像是在瞪着她嚣狂狞笑,黄绿色的腥臭口涎雨点似的洒落。

“格啦啦!”

妖蟒巨躯陡然收缩,红衣女子痛极大叫,神智昏迷,骨骼仿佛将要挤爆断裂开来。

子恒一见,立即俯冲而下,跃到妖蟒身上,他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惊人的气力,竟蓦地一震双臂,朝妖莽七寸之处,合手将它死死掐住!

妖蟒受此忽然袭击,身子一甩,在空中不断地咆哮翻舞,碧光气浪层层闪爆,却始终不能将子恒挣脱。

奇变突生,萧楚雄和青霖瞠目结舌,怔怔观望,凝立半空,投鼠忌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子恒虽然用尽全力,奈何妖莽力大,几翻甩动,子恒都险些被甩了出去。眼见支持不住,红衣女子已被妖莽缠的几欲昏死,他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猛地一口咬在妖蟒腹部。“哧哧!”腥血飞渐,一股腥臭酸苦的肉汁血水倏地涌入他的口中。

绿莽老祖剧痛惊怒,直欲发狂,想要一口将子恒吞入,偏偏他所处的位置十分微妙,恰巧是它难以低颈够着的地方,长尾飞甩,胡乱地抽打击撞,但真气汹汹外泄,即便偶尔击中楚易,也只能让他皮开肉绽,无法勾魂致命。

萧楚雄和青霖一见,本想看准机会,祭出宝剑。不料妖蟒蓦地发出凄烈的狂嚎,腾身飞甩,卷着红衣女子,背负子恒,直冲上天,朝着林中深处冲去!

“快追!”萧楚雄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喊道。

绿莽老祖剧痛狂乱之下,真气超强激发,,转眼之间竟已乘风冲的无影无踪,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萧楚雄和青霖一时也追之不及,被遥遥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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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5:18:11 | 显示全部楼层
轰隆巨震,气浪滚滚迸射,妖蟒惨叫翻飞,在半空抛舞出万千血线,向一座山头冲去。

山腰一处,杂草丛生,怪石嶙峋。妖蟒挣扎几下,蓦地急坠摔落。

子恒大惊,眼看着妖蟒即将撞向山腰,想是这怪物欲于自己同归于尽。但看着被妖蟒缠的气若游丝的红衣女子,却是不能就此放手。危难之时,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死死抓住妖蟒腹部,提起全身真气,想要将其托起。无奈妖蟒身躯庞大,仍然急剧下沉。

刚一接触草丛,子恒心头一紧,想必此次在劫难逃,没想草丛之下竟是一个洞口,妖蟒一个翻身,向洞口深处飞去。

洞内昏暗潮湿,一股浓烈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急速弥漫,闻着作呕。

子恒和红衣女子被妖蟒一直往里拖去,一路之上在洞里石壁上磕磕碰碰,其中似乎还转了几个弯,虽然没有头破血流,但灰头土脸那是免不了的,不过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没人看得见。

这一拖又不知拖了多深进去,只觉得那腥臭气息越来越是浓重,但周围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也无,根本看不清周边情况。

这时,前方一道亮光,周围甬洞迤俪蜿蜒,霓光隐隐,一道道绚彩光线纵横交错,神秘而又妖丽。

终于,妖莽停了下来,在一个宽阔的洞厅,不再动弹,但依然紧紧勒住了红衣女子。

子恒大口喘息,惊魂未定。当他回过神往周围一看,倒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幽暗洞中还有这等奇景,转头望去,四周还有几个稍小一点的洞窟,彼此相互连通。洞口红幔低垂,阴风吹来,幔帘翻飞鼓舞,若隐若现。玉床石桌一应具备,丝绸缎被,极尽奢华艳丽,想必这是妖莽的寝室与起居之所。

子恒忽然看到,就在自己的前方,玉床之上,竟躺着一个人身蛇尾的妖怪,秀发披肩,睡姿安详,楚楚动人。

妖莽忽地松开红衣女子,蠕动着长长的身躯,缓缓向那人蛇妖妇爬去,身后拖出一条粗大的血痕。子恒赶紧爬到红衣女子身边,将她扶起。此时他周身虚脱,体内真气翻江倒海,时而犹如烈火焚身,烧灼得口干舌燥;时而又如彻骨冰寒,簌簌颤抖。那滋味宛如冰火两重天,难受至极。只是红衣女子情形更为严峻,脸色涨红,双唇发紫,呼吸微弱。

子恒不及多想,连忙将双手靠于红衣女子身后,将一道真气缓缓输入。

玉床之上的人蛇妖妇似乎听得声响,睁开双眼,侧目一视,看着妖莽爬来,眼中充满惊吓。

“夫君,你怎么了?”那人蛇妖妇惊恐地喊道,只是声音微弱,想必是受了极重的伤。说着,人蛇妖妇双手一撑,缓缓起身,可刚想起来,又立即倒了下去。

妖莽艰难地爬到床前,扬起蛇头,靠在床上。

人蛇妖妇将蛇身挪到床边,双手抱着妖莽的蛇头,凝视妖莽,眼泪直流。

“夫君,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妖莽他昂首,向天,嘶喊,声音却已嘶哑,一阵狂吼,却已不能发出人声。

人蛇妖妇看到子恒和红衣女子,眼中顿时射出一道厉光,叫道:“你们是谁?是你们把我夫君害成这样?”

见子恒正在运功,没有理睬。心中激愤,她猛地起身,刚要伸手一挥,胸口一阵剧痛,又立时伏倒在床上。

这时红衣女子醒了过来,见到眼前两只蛇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是哪?我还没死?”红衣女子看到子恒,大声说道。

“恩。这里应该是蛇妖的巢穴了吧。姑娘你没事吧?”子恒问道。

红衣女子动了动身,突然啊的一声轻叫,只觉浑身骨头有如被捏碎一般,钻心刺痛。

“哼,你们两个竟敢伤我夫君。”人蛇妖妇见二人醒来,一声怒吼。

“你们这两只蛇妖,作恶多端,残害生灵,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子恒站起来说道,说着,提起黑铁剑。黑铁剑顿时发出耀眼的紫光。

“不是我夫妇二人被灵虚老道重创,凭你们也想伤我夫君。”人蛇妖妇说道,浑身一抖,双目血红,周身发出一阵刺眼的血气。

子恒一听,猜到她口中的灵虚老道应该就是郑掘突的二师伯,东始山乾元宫的灵虚子真人。

只是血气势盛,子恒不敢大意。

眼看二人即将有一场恶战。这时,妖蟒忽地一声大吼,腾空而起,挡在人蛇妖妇身前,浑身爆发出道道蓝光,照得整个洞厅一片绚蓝。一股强烈的阴风吹起,红幔丝番随风摆动。

子恒不由得被这一气势所压,往后退了一步。

妖蟒飞舞一阵,忽地蓝光顿失,整个蛇身一震,随即落下,重重地甩在了床头,一动不动。

人蛇妖妇一惊,俯身抱住妖蟒,喊道:“夫君,你不能就这样先走了啊。你醒醒啊,你忘了我们当日的誓言,要一起得道,携手同游天下啊。夫君……啊……”一声悲鸣,响彻洞内。

空气之中凝聚着肃煞的悲凉,绝望、凄楚,一股令人震撼的穿透之力,刺在子恒和红衣女子心中,竟泛起一阵酸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使眼前是十恶不赦的妖魔,又何尝没有伤心的一面。人和妖一样,都是血肉之驱,都有灵魂、都有情感,人类最痛苦的生死离别,同是万物生灵的蛇妖又何尝没有呢?

黑铁剑紫光慢慢消失,子恒将举起的黑铁剑缓缓放下,站在了原地。

人蛇妖妇抬起头,看着子恒和红衣女子,眼神之中竟丝毫没有杀气,却意外地依然温柔如许,彷彿垂死的恐惧、撕胸的疼痛也丝毫不能将她左右。

“你们走吧。我要和夫君安静地离去。”人蛇妖妇一声淡淡轻语。

两人一愣,子恒不料她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反而窒了一下,但立刻醒悟过来,道:“你们这些妖蛇为祸世间,害人不浅,我杀你乃是替天行道!”

人蛇妖妇微微低头,彷彿突然有几分感慨,低声道:“为祸人间……”

子恒冷笑一声,道:“你那个夫君,连月来骚扰村民,虏走小童,伤其性命,这难道不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吗?”

人蛇妖妇却没有动弹的意思,依然趴着不动,淡淡道:“你说的世间,又是什么意思?”

子恒是一怔,心里念头转过,忽然间不知怎么,看着眼前这只蛇妖,听着他低沉的话语,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当日教主和郑掘突在神帝墓中的对话。

人蛇妖妇说道:“在你的眼中,所谓的世间,便是由你们人族当家作主的吧?天生万物,本是众生平等,为何只有你们人类可以滥杀其他生灵,而我们却只能束手待毙,只要有任何反抗,便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便是万恶不赦、罪该万死了?”

子恒一听,心头一顿,但想起那小孩的惨叫,不觉又怒从心起,说道:“可你们竟残害无辜的小孩,却是最该万死。”

人蛇妖妇说道:“是啊。每当听着那些小孩的惨叫,我何尝不会心痛。我要不是受了重伤,又何须用那些小孩的精血练“九童阴煞”功疗伤,若非如此,我夫君也不会……”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妖莽,凄惨一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小孩即使不是被我夫妇二人害死,又真的能苟活于世?你们人类穷兵黩武、彼此争斗的不亦乐乎。而这些小孩不是饿死,就是将来为你们所谓的天下争霸而战死沙场。所谓的正道邪道,其实还不是只在你们自己嘴里说的,无非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人蛇妖妇的话像是对子恒所说,又像是喃喃自语。只是这看似的魔道歪理却象每一记重锤敲在子恒心上。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许久,人蛇妖妇重复了那一句话:“你们走吧。不要打扰我们。”

子恒不答,手中黑铁剑又重新亮了起来,映着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只听着他的声音静静道:“妖孽,动手吧!”

紫光如许,幽幽而散,如大山横下,排空而来。

人蛇妖妇并不动手,眼神只是静静地看着妖蟒,仿佛子恒和红衣女子不存在一般。

子恒愣在那里,手中黑铁剑紫光闪耀,他却不能向前迈出一步。

这时,背后一道阴风,二人回头一看,一张白色丝网罩下,将二人团团包住。

二人一阵挣扎,丝网却是越裹越紧。

“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这叫“雪蚕银丝网”,是用北天极地雪蚕吐丝制成,越是挣扎裹的越紧。放心,我不会杀你们,只是不想你们打扰我和夫君最后的时光。”人蛇妖妇说道。

子恒不听,仍在不断挣扎,不一时,“雪蚕银丝网”已将二人裹的动弹不得,身上被勒出道道深痕。这时,子恒胸口的玉坠被挤压出拉,露在了外面,发出幽幽紫光。

红衣女子一见,大吃一惊,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玉坠?”

子恒一愣,回道:“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

“你娘?你娘是谁?”

“我也不知道,她去的时候,我还不懂事呢。别管这些了,快想办法弄开丝网啊。”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愣在那里,看着玉坠发神。

“姑娘……”子恒大叫一声。

红衣女子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说道:“我叫烟罗。”

子恒第一次听说红衣女子的名字,一愣,随即说道:“烟罗姑娘,我们还是先把丝网弄开吧。”

“不用了,这丝网只有施法之人才能解开。”烟罗轻轻说道。

这时,玉床之上发出一阵绚丽的白光,照得二人睁不开双眼。

白光之中,两条蛇影缠绕在一起,上下翻腾,如胶似漆。忽而合为一体,忽而分开,就像是混沌之中,一种生命的消逝与延续。

白光之中,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夫君,我们,又在……一起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前世、后世、往生,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重要了,留下的只有此刻的记忆。死亡、痛苦、悲伤不过是凡人自寻的烦恼,十年、百年、千年,也只是时间长短的衡量,短暂的生命之中,只要这一瞬间就足够了。

子恒躺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那在空中翻滚着的身影。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掠起了他的丝丝长发。

淡淡的光芒闪过,两条蛇影在翻转的婉约中,融入白光,再也不见踪影。

烟罗轻轻喊了一声:“子恒……”虽然是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在此刻却显得如此的自然。

子恒只是呆躺在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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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5: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洞厅出来,再经过黑暗的石洞甬道,终于回到了地面之上。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

子恒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语。妖蟒虏杀孩童时的惨叫和蛇妖夫妇临死前的凄美交织在他的脑海,久久不能抹去。罪与美的结合,是如此的矛盾,又是如此的现实。世间在他心中本来就不是那么的完美,但人蛇妖妇那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冷酷让他对世间更隐隐有一种厌恶。在这样的世道,孩童的命运不能由自己掌握,那自己的命运呢?镐京城郊的黑白颠倒、忠良枉死,富阳村中的沧桑变故、凄惨景象,让生命在权力面前是如此的渺小、脆弱。难道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实现心中的梦想,真的要成为像圣火教主那般的强者?或者,还有别的方式,但这些又有谁能够告诉自己呢?

烟罗静静地跟在后面,没有了平时的嬉戏,倒多了一分矜持。子恒危难之时的奋不顾身,让她对这个陌生的男子多了几分心动,而令她更为惊奇的是子恒胸口的那块玉坠。因为那块玉坠竟是她们族中的圣物。

山坡上齐腰深的草丛,望去宛如一片深绿的地毯铺在山间,几棵桦树点缀其间,怡然自得。风起后,草丛随风荡漾,让人心如止水,难得的平静……

富阳村村头,萧楚雄和青霖焦虑地眺望着远方,昨日子恒和红衣女子被妖蟒虏去后,他们寻找了方圆几十里地,都毫无踪迹,不是那小孩生命垂危,急需回村治疗,他们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救出二人。如今天色大亮,小孩已无大碍,他们正准备乘着白天再去搜寻一番。

他二人还没动身,就看到子恒和红衣女子徒步走来。

四人相见后,青霖竟喜极而泣。萧楚雄连忙追问昨日之事,子恒只是点头,一语不发。

“你们不要问他了,绿莽老祖已经死了。”烟罗淡淡说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青霖不解地问道。

子恒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小孩没事了吧?”

“他没事,不过我看你们倒是有事。子恒,你告诉师姐,昨天是怎么回事?”青霖疑惑地看着二人,说道。

“师姐,你放心,我们真的没事。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哦……”青霖见状,也不好追问。

“烟罗姑娘,我看你也累了,也休息一下吧。”子恒看了烟罗一眼,说道。

“烟罗?”萧楚雄和青霖同时说道。

“对不起,大家相处这么久了,还没告诉你们我的名字,我叫烟罗,你们就叫我阿罗好了。”烟罗微微笑道。

“阿罗?”青霖一听这名字,倒有几分亲切感。本来刚才看到她,还想劈头盖脸骂她一顿,不过这几分钟相处下来,倒觉得这姑娘还有几分亲切,心中的怨气却也消了不少。

萧楚雄冷冷地看着二人,断定他们昨夜有不寻常的经历,而且子恒昨夜所使的那几招剑法也很是奇怪,种种疑问浮起,让他对这位小师弟有了一种迷一样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让他心头很是不安。

富阳村本是穷乡僻壤,民风纯朴。四人本想悄悄离去,可是还没动身,村中大小已经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那瘸腿的老者走出人群,死死拉住萧楚雄的手,说道:“乡亲们知道诸位恩公将妖怪杀了之后,视你们为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都自发赶来,请你们留下,了表寸心。”

“是啊,恩公就留下吧……是啊……”村民一片挽留之声。

四人被村民弄得有些茫然失措,心中很是感动。萧楚雄大声说道:“诸位乡亲,很感谢大家的盛情,我们还要赶路,诸位的心意我们领了,都回去了吧。”

这是,一位妇人怀抱着一个小孩,挤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磕头,泣声说道:“多谢诸位恩公舍命救下小儿,小女子感激不尽……”

萧楚雄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大嫂不用多礼,这是我们分内之事。”说罢,他对着村民大声说道:“如今妖孽已除,大家就安心地生活吧。”

村民之中又是一片感激之声。

这时,那妇人又说道:“诸位恩公既是小儿的救命恩人。孩子还没满月,他爹就被官府拉去充军,自今还没给小儿取上名字,不如就请诸位恩公替小儿取个名字吧。”

“这……”萧楚雄一脸为难。

“请问大嫂夫家姓氏?”子恒突然问道。

“回恩公,民妇夫家姓陈。”

子恒思索一会,说道:“就叫安生吧。希望他将来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陈安生……”妇人回味片刻,笑逐颜开地点头谢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安生,快来给恩公磕头。”

小孩乖乖地诺了一声,跪下给子恒磕了三个响头。

子恒看着安生天真无邪的双眼,心头一震。安生眼眸里是如此的纯真,没有一丝的世俗。快乐、平和、安然——人类最淳朴的感情都从这双明亮的眼睛中折射出来,让人感到如此的亲和、向往。只是这样的世道,他真的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成长吗?

******

离开富阳村,四人走了一日,才出了诸侯陈国的地界,本来他们若是御空而行,半日就可出来了,但顾忌着子恒和烟罗的伤势,还是甘愿多走了一段路,只是这一带人烟稀少,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在荒山野岭夜宿一晚后,四人走上了大道,道路宽敞起来不说,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晌午时分,日正当中,十分炎热,四人赶了半天路途,口中有些饥渴,看见路边有个小小茶摊,支在路旁一棵大树底下,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客人,看着阴凉,便走了过去。

到了茶摊,四人买了碗茶水喝,顺便也坐着休息一下。

这时,听得大路一旁,传来个温和的声音:“老板,给我上一碗茶。”

烟罗一见,竟有些惊慌,连忙拉着子恒,小声说道:“子恒,我喝完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子恒回头笑道:“阿罗姑娘,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有些累了,我们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可是……”烟罗欲言又止,只得低着头悻悻不语。

晌午时分难得的微风吹过,吹得大树上枝叶晃动,透下点点碎阳,散落到了地上。五十多岁模样的茶摊老板答应一声,俯身倒茶,子恒不经意间,眼光看了过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一个中年人,细眉方脸,额角饱满,双目炯炯,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灰袍,腰间别着一块泛青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子恒看了半晌,忽然发觉,胸前那块玉坠突地发出柔和的紫光,一圈一圈向外散开。而此时周围喝茶的客人,竟都是小声言语,用余光不时看着这位中年人。

子恒收回目光,但心中却是微微惊叹。

那中年人进了茶摊,接过老板递来的茶水,随意坐下,便开始慢慢品茶。过了一会,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够了,或是喝完了茶,一个个结帐走了,老板过来收拾了碗,这棵大树之下,此时便只剩子恒四人与那中年人了。

“小兄弟。”忽然间,子恒听得那中年人说道。

子恒转身一看,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在叫我?”

那中年人含笑点头道:“正是。”说着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来,子恒跟着站起,待他走得近了,抱拳道:“请问先生有什么事么?”而此时,烟罗竟将头埋的更低了,简直就像是要钻到桌子低下一般。青霖一见,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襟,可烟罗就是不理,依旧埋头。

那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子恒,道:“没有,只是旅途寂寞,又看着小兄弟顺眼,过来聊几句,小兄弟不介意吧。”

子恒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先生请坐吧。”

那中年人笑着点头,道:“来,小兄弟你也坐吧。”

二人坐下,那中年人看着子恒,道:“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子恒自幼长于云阙宫,他师父也没告诉过他自己姓字名谁,只是别人问起,也不好搪塞,当下恭恭敬敬地道:“不敢,在下子恒,请问先生大名是?”

那中年人先念了一句:“子恒,”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我姓游,单名一个慈字。”

“游慈!”子恒在心中念了一遍,这名字听得有些别扭,不过倒与此人的浑身的雅气有几分吻合。

中年人笑道:“我见小兄弟你神充气足,一路下来全无疲惫之色,看着年纪轻轻,倒是胜过了许多壮年之人。想来阁下必定是身怀绝技之人。”

“先生过奖了,在下只是一个普通之人,并无他长。倒是先生器宇不凡,像是位世外高人。不知先生风尘仆仆,是往哪里去啊?”

游慈悠然背负双手,仰天望了一眼,道:“这天下之大,浩瀚无边,我游历世间,大山古泽,随意而往。”

“啊!”子恒惊叹了一句,道:“原来如此。”

游慈回头看了子恒的黑铁剑一眼一眼,忽然笑道:“小兄弟这把宝剑浑身乌黑,似乎不是凡品啊。”

子恒一见,心中竟有几分警觉,只是不能马上收回,失了礼数,说道:“此剑乃在下偶得,不过使来倒是十分顺手。”

游慈看着他模样,停了片刻,却又淡淡地道:“小兄弟,你既的这宝物,倒是福源不浅,却不知你可知道这宝剑的来历么?”

子恒四人一听,身子一震,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盯着游慈。

子恒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游慈”的中年人,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但同时在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好奇心驱使他身不由己地问道:“请先生指教。”

游慈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此剑乃是上古神帝舜随身之物。当年神帝凭着此剑威震四方,令敌人闻风丧胆,被世人尊为神器。只是埋藏了千年,倒有些可惜。不过小兄弟有缘得之,他日必能助你成就一番大业。”

子恒心中一动,没想到黑铁剑来头如此之大,只是自己目前的状况,倒有些暴殄天物,只得微微笑道:“先生严重了。在下胸无大志,这神器于在下倒是可惜了。”

中年人看了子恒一眼,突然大声说道:“小兄弟既然有缘得到神器,必是神帝冥冥之中有所指引。天将降大任于你,小兄弟切莫妄自菲薄啊。”

子恒一愣,脑中竟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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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 15: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将降大任于我?哼,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整天被人呼来喝去、拣柴挑水的野小子,配吗?说不定哪天我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何况我根本就没有名字。算了,别人不过是一句戏言,我又何必当真呢?”子恒愣在那里,呆呆地发神。

游慈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小兄弟,就算你现在没有什么理想抱负,但不代表你今后的人生。事事无常,人生是何其的丰富多彩,将来的事又有谁能枉下定论呢?自己的命运是靠自己掌握的”

子恒心中一震,虽然不知这位叫游慈的中年人是敌是友,不过他所说的话却是如此精辟、受用,宛如一双千千细手将子恒的心结拨茧抽丝,渐渐明朗。试问有谁一生下来就甘愿碌碌无为、茫然虚度一生,子恒一直以来的低迷,不过是生长的环境所致,曾几何时,他心中何尝不想有一番作为呢?

子恒听得此言,心中有些激动,当下抱拳谢道:“多谢先生指教。”

游慈笑道:“小兄弟严重了。在下一时多嘴罢了,以小兄弟的资质和悟性,在下所说实在是多余了,还望小兄弟切莫见怪才是。”

子恒再次谦让言谢。

萧楚雄坐在一旁,见游慈只和子恒畅谈,全然没有理会自己,一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很是不悦。这里已近云阙宫的范围,他归心似箭,早已按耐不住。这时,他看了烟罗一眼,心想这丫头倒是奇怪,一路上跟着他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总不至于将她一同带回云阙宫吧,看来是时候把她甩掉才是。

想到此处,萧楚雄喝了口茶,将茶碗往桌上一放,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路了。老板,结帐。”说罢站起身,往桌上放上两枚钱币。

子恒一见,只得跟着起身,对游慈笑道:“承蒙先生今日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禁。只是在下还有事在身,就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游慈也站起来,回礼道:“好说,好说。小兄弟,他日有缘,自会相见。到时再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这时,烟罗抬起头,一下站了起来,忽地转身,正要迈步,却被萧楚雄叫住:“阿罗姑娘,我们此去便已回山,本来应该请姑娘同往,以尽地主之宜,只是门规深严,有所不便,还望姑娘见凉。我们就此别过吧。”

烟罗回头瞪了萧楚雄一眼,只是他所说并不无道理,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随便便跟着别人乱跑,何况这时恐怕是想跑也不行了。不过,她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做出一副可怜状看了看子恒。

子恒无奈地对她微微一笑,让她是彻底地绝望了。

三人和烟罗一一道别后,朝着云阙宫方向走去。

三人走了不久,游慈轻咳一声,说道:“阿罗,疯够了没有?见了阿爹也不理了?”

烟罗吐了吐舌头,朝游慈作了一副鬼脸,笑道:“哪有啊?是阿爹先不理阿罗的嘛。”

“你这鬼丫头,死活滥缠地让我带你出来,却一个人溜掉,自己到处去疯。”

“没有啊。只是跟着阿爹办事好无聊的嘛,阿罗就想一个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啊。”

“你还敢狡辩,看我回去不关你个十天半月的禁闭。”

“不嘛,阿罗最乖了,阿爹你才舍不得呢。”烟罗拉着游慈的手,撒娇道。

“好了,好了。阿爹这次出来是办正事的。毒手!”游慈突然一脸严肃,对着身后喊道。

“属下在。”回答之人竟是刚才那个茶摊老板,此刻他早已非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是目射精光,神态威猛。

“咦,毒手叔叔,阿罗刚才怎么没看出来?”烟罗仔细看了毒手一眼,突然笑道:“呵呵,你的胡子?”说罢,使劲往将毒手嘴上的胡子一扯,竟一下将整片胡须扯了下来,原来是易容用的假胡须。

“啊约。”毒手嘴角一裂,叫了出来。

“好了,别胡闹了。”游慈喝道,随即他转身对毒手说道:“你刚才看到那小兄弟胸口的那块玉坠没有?”

“回禀主人,属下刚才也看到了。要是属下没有猜错,那应该是我族圣物紫心明玉,只是为何在那小子身上,属下不解。”毒手上前一步,欠身说道。

游慈对被人称为“主人”倒是处之坦然,只是听得毒手所言,他忽地眼光深邃地看着远方,喃喃说道:“紫心明玉……紫心……明玉。”

片刻,游慈收回目光,说道:“无论如何,这个叫子恒的小子很是可疑,一定要将他的底细查个清楚。”

“是,属下明白。只是……只是这小子是云阙宫的人,我们似乎不好插手调查啊。”毒手颤颤说道,话语之中充满敬畏。

游慈默然不语,突然他看了烟罗一眼,说道:“阿罗,这一路上,你可有暴露身份?”

烟罗被看的发怵,平时很少看到阿爹表情如此严肃,当下也收敛许多,道:“没有啊,他们不知道阿罗是……”

烟罗话还没说完,便立即被游慈打断:“没有就好。”说罢,又自语道:“其实,他到是很像一个人……”

游慈转眼怔怔望向远方,若有所思。但见阳光灿烂,日正当中,大道之上,竟无一个人影。

******

三人离开了那个茶摊,御剑向云阙宫方向飞去。

这时正是午时,阳光普照大地,下面一片沃野,空旷而少有人烟。只有一条大道在这片原野之上,笔直向前延伸而去。

子恒御空飞行,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离云阙宫越近,他心中越是紧张。虽然多少有一点是因为此次私自下山怕回去后被师父责罚,但更多的却是因为那夜诛杀妖蟒时,一时情急,忘了前辈嘱托,施展了破空剑诀,此事若是被掌门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他几次本想对萧楚雄说明,但奈何这等事如何说得清楚,眼下大错已铸,到时掌门问起,只有宁死不说,前辈于己有恩,是决然不能将他出卖的。何况,即使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子恒想到此处,不觉坦然一笑。

这番回山,怕是凶多吉少。如今已是垂死之身,还谈什么胸怀大志?真是天意弄人,游慈的一番话本来已激起子恒心中的斗志,而眼下情形看来,想来当时的那番激动是何等的可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罢,或许这就是命。

走完了最后一层台阶,子恒三人终于再一次来到了云阙宫灵清殿外,这一座高大庄严的殿堂,耸立在他们的身前,气势雄伟,人站在它的面前,仿佛便如蚂蚁一般。

走近殿外,顿时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云阙宫中最神圣的地方,依然如往日一般的气势雄伟,让人惊叹。

萧楚雄道:“我们进去吧。”

子恒和青霖都都点头称是。三人迈步刚想走去,忽然身子一震,目光向旁边望去,只见在台阶的另一角落,有一素衣女子斜靠着栏杆,目光呆滞地看着群山。

正是在神帝谷被幻音圣使虏去的赵闵君。

三人愣在那里,对着赵闵君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真的是她,她还活着,她回来了,只是为何她的神情是如此的茫然、幽怨,满怀心事。

青霖第一个叫出来:“师姐……真的是你……师姐……”

赵闵君被青霖的叫声唤醒,猛地回头看着三人,眼中充满惊喜,显然她见到青霖时的惊讶不亚于三人。

赵闵君和青霖同时向对方跑去,不一时,两个身影便紧紧地拥抱了在一起,久久不能分离。

灵清殿外的木栏之上,四人促膝而坐,重聚的兴奋絮绕在每人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本有许多话要说,此时却只是对视着,无法相信眼前的真实。

同门之宜,手足之情此刻是如此的深、如此的重。或许只有失而复得的东西才是最值得珍惜。

“师姐……你是怎么回来的?”青霖的话打破了寂静。

犹如死水微澜中投入一粒石子,瞬间荡起层层的涟绮,平静已悄然远去。

赵闵君没有回答,或许她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神帝谷一别,幻音圣使的音容不知不觉已刻入赵闵君的脑海,让她生出一种异样的心动。人生下来就是如此的矛盾,这份感觉换作别人倒也罢了,只是为何偏偏是他?每每想到此处,赵闵君都有一种深深的罪恶。在回山的这一个多月,她不断地想要忘记他,可那夜相聚的每一分一秒都在撩动着赵闵君的心玄,是为了忘记还是为了更深的思念?

既已离去,何必回头?既已回头,何必要忘?

“师姐……”青霖凝视着赵闵君,想不到只是分离了一个多月,师姐竟显得憔悴了许多。

“算了,既然师妹不便言明,青霖你就不要追问了。”萧楚雄说道。

萧楚雄对赵闵君如何逃出魔掌倒并不是很在意,想来该知道的白云师叔应该都知道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此次下山所得立即禀明师父,请他老人家定夺。

“我们还是先去见过掌门吧。”萧楚雄起身说道。

子恒三人同时看了看萧楚雄。

“师姐,我们一起去吧。”青霖说道。

“不了,你们去吧。”赵闵君抚了抚青霖的秀发,淡淡笑道。

说罢,赵闵君站起身,顺着走廊走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一种忧郁而凄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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