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未试译作品第0号.
这几天忙,没什么时间做作业.记得几年前翻译过这部东西.其时日语还不够好,错误不少,但怕冷了场子.先拿出来应付下吧.还望各位见谅及多提宝贵意见.
某傻子的一生 原著 日本 芥川龙之介
一时代
那是一间书店的二楼,二十岁的他站在书架上的梯子上,搜寻着新书。莫泊桑、波德莱尔、斯特林堡、易卜生、肖伯纳、托尔斯泰、——那时已是接近日暮时分。但他还在专心于书脊上的文字。那里陈列的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陈列着一个世纪。尼采、威尔林、龚古尔兄弟、陀斯托也夫斯基、哈普托曼、福楼拜、——他同暗去的光线争夺着时间,在心里记住下他们的名字。但是书本却渐渐在阴暗的影子中沉没下去。他耗尽了精力,正打算走下梯子时。突然,他头上的一盏没有灯罩的电灯泡,亮了。好像在他头上突然燃烧起火焰来一样。他在梯子上暂时的站着,向下俯瞰着在书本间走来走去的店员和买主。他们显得不可思议的渺小,而且这景象暗暗令他感到有一些震惊。
“人生还不如波德莱尔的一行诗”
他站在梯子上,对着他下面的人们轻声说到。
二母亲
疯子们都穿着同样的灰衣服。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更忧郁了。他们中的一个,正对着风琴专心弹着基督音乐。而另一个正在房间的正中间拼命的跳动,来当作他自己的舞蹈。
气色良好的医生和他一同看着他们。十年前,他的母亲就和他们一样的疯狂。有一点相似,他能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他母亲的气息。
“那么,走吧”
医生在他前面带路,把他领进另一个房间。在房间的角落处有个装满甲醇的大玻璃瓶子,里面浸着几个人的脑髓。他发现其中的一个有点泛白了。就好像是煮得半熟的鸡蛋白。他站着和医生谈天,却再次想起了母亲。
“那个脑髓原来属于一个电灯公司的技术员,他总是以为自己是个黑油油的发电机”
他故意向窗外看去,以避免接触到医生的视线。眼前除了一面在墙头插满碎瓷片的红砖墙外一无所有。但墙上的苔痕却也是显得有些泛白了。
三家
他住在郊外的某个二楼的楼上。那是一座因为地势的关系而显得稍稍有些倾斜的房子。
他常常和他的伯母在二楼上争吵。尽管他的养父母从不曾袖手旁观。他只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爱着他的伯母。而一生独身的伯母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却已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他常回忆起那个二楼上两个人相互爱恋和相互伤害的往事。但他却越发觉得那座二层小楼倾斜得令人感到可怕。
四东京
隅田川阴云密布。他从小蒸汽火车的车窗里眺望着向岛的樱花。怒放的樱花在他眼里仿佛是破布一样。但他却从这樱花丛中,自江户时代以来,就不停盛开的向岛樱花中看到了他自己。
五我
他和他的一个学长坐在一张咖啡桌边,一边不停的吸着卷烟。他基本没有开口,只是专注的倾听着学长的话语。
“今天坐了大半天的汽车啊。”
“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他问到。
他的学长用手撑着脸,极随便的回答到。
“没有,只是想坐车而已。”
这些话把他带向了他不曾领会的世界里,——那是近乎于神性的“自我”的世界,他获得了解脱。他感到莫名的痛苦,可是,还感到快乐。
那是一间很小的咖啡店。可是在半人半羊的神像下,一棵栽种于赤色花盆中的橡胶树,却能在这小小的世界里无力松懈地垂下它厚厚的叶片。
六病
他在不息的潮风中翻阅着厚厚的英语辞典,用指尖抚摸寻找着单字。
TALARIA带翼的靴子,也叫桑得阿鲁。
TALE传说。
TALIPOT东印度的一种椰子。树干可长到五十至一百英尺,叶子可以制成伞、扇子或是帽子。每七十年开一次花。
他立刻在想象中描述出这棵椰子树七十年的花朵是什么样子。他的喉咙深处感到从未有过的痒,不经意的在辞典上吐了一口痰。可是痰呢?——但那又不是痰。是血。
他感到生命的短暂,再次遥想起椰子花。在远海的岸上,那高高耸立的椰子花。
七画
他突然,完全是突然的。他在一家书店的门前,看到高更的画册时,他突然了解了绘画的意义。当然那只是一本高更画册的复制品,可他同样在复制品中感受到了高更心中的色彩鲜明的自然。
那种令他热情的力量给了他全新的视野。他开始注意到树木枝条的摇摆和少女面颊的丰满。
某个带雨之秋的黄昏时分,他正走过郊外的一架铁桥。
铁桥对面的堤坝下正停着一辆马车。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到底是谁在他之前走过这条路。是谁呢?——已经没有必要去反复追问自己了。在二十三岁的他的心中,那是一个割去自己耳朵的荷兰人,叼着长长的烟斗,用锐利的眼睛专注的注视着这一片忧郁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