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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山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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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3 23:26: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日 本“山 姥”考
                               
                                                                                            蔡春华
            

                                                                                 (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



           山姥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一种怪物,但却带有鲜明的性别特征,因为在众多的民间传说中,山姥往往以“住在山里的老太婆”这一形象出现。有关山姥的传说遍布日本各地,作为日本民间世界的想象物,这一形象的背后隐藏着丰富的历史与民俗的信息,是日本民间传说中一种具有深长意味的“女性”形象。

           一、从“马方山姥”谈起
相当多的山姥传说共同描述着,山姥的模样看上去就象一个老太婆,住在深山里,并且有着超乎人类的本领。这些几乎千篇一律的说法都缺乏对这一形象的更为具体的外形描绘。其中“马方山姥”的传说比较特别,也有一些地方把这类传说称为“牛方山姥”。“牛方”和“马方”都是人的名字,传说大体讲述的是牛方或马方于日暮时分,在山脚下遇见山姥而发生的一系列奇遇。下面译出的,是一则流传于爱知县的传说——

           日暮时分,秋天的夕阳早早沉入了西边的森林。一个叫马方的人,哼着歌,牵着一匹马正从山边经过,马背上是今晚的菜肴─—秋刀鱼。这时,碰上了山姥。山姥有一丈多高,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一双往上吊的眼睛,嘴巴裂到了耳朵边,很长很长的白头发象铁丝那样硬,在夕阳中闪闪发光。

           山姥一边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惊慌失措的马方,一边把秋刀鱼扔进嘴巴里。很快,吃完秋刀鱼的山姥又开始“咔嚓咔嚓”地吃起运货的马。

           这时,马方趁山姥不注意,赶快朝来的方向逃跑。慌乱中,他也辨不清方向,等到歇下来时,才知道自己跑进了一户人家。马方摇摇晃晃地进了门,就在地炉边坐了下来。突然,他闻到了一股烧饼的香味,才发觉自己饿了。扒开地炉里的灰一看,正是烤得颜色诱人的烧饼。一个,两个,马方几乎是不自觉地把烧饼往嘴里塞。吃完后,马方找了一些瓦片埋到了灰里。吃多了烧饼,马方感到口渴,掀开了架在地炉上的锅,一阵酒香扑鼻而来。他把酒都喝光了,然后再装入了水。酒足饭饱之后,马方觉得有些困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用竹子搭建的佛龛旁,架着梯子。他顺着梯子爬到佛龛上,想着这下谁也来不了了,收起梯子正想睡大觉。忽然觉得有人开了门进来,他想:是这里的主人吧?悄悄地往下一看,惊得几乎摔倒,进来的是刚才的山姥,原来这里就是山姥的家!糟了,逃是逃不掉了。马方把耳朵紧贴着佛龛的下方,屏住呼吸,观察着下面的举动。只听山姥独自嘟嘟囔囔地说:“烧饼变成了瓦片,酒变成了水,那就睡吧。”接着,似乎就要爬上佛龛来,马方全身缩成一团,忍不住地发抖。但又听山姥说道:“梯子没了,那就先睡在锅里吧。”

           不久,锅里传来了山姥的鼾声。马方轻轻地下了佛龛,找了一块很大的石头压在锅盖上,然后点燃了火,开始煮。

           “哎呀哎呀!有滴答滴答的鸟叫声,已经是早上了,起来喽。”锅里的山姥说道。

           山姥似乎在锅中坐了起来,接着说:“嗳嗳,暖和起来了,太阳也出来了吗?”

           石头太重了,想从锅里出来的山姥怎么也掀不开锅盖,只好接受“烹刑”了。第二天早上,马方掀开锅盖一看,山姥已经完全溶化了,只留下一滩红红的血。马方把它拿出去,倒在那里的荞麦地上,荞麦的根眼看着就红了起来。以后,这种红色就再也没有褪掉[1]。

           这一传说里的山姥有着独特的外形和奇特的果腹之欲,不仅吃食物也吃人。山姥同时也很愚蠢,轻易地被马方瞒天过海,最终被饱食了一顿的马方上了“烹刑”。以上两者都与山姥的怪物身份相符。这一传说还解释了荞麦的颜色特征的由来,这也是民间传说的一种功能,即通过传说的演绎来解释某种风俗、风土等等,在这一意义上,民间传说是保存民间文化的“活化石”。

           在“马方山姥”系列的传说中,也有不是用以解释某种作物的特征,而以收获财富结局的。譬如山姥被烧死后,山姥的尸体变成了金、银、铜钱等;或者变成能医治百病的药、医治天花的药;或者变成能卖高价钱的杉树脂或松树脂,传说里的主人公皆因此而成为富翁。从这一角度而言,山姥的形象是立体的,她是人类生活的威胁者与施惠者的共同体。这样的形象除了表达人们对于象征着祸害的山姥的敬畏情感外,也是人类征服被妖魔化了的自然后所获得的战利品。而实际上,这类传说既代表了外界对于深山生活的一种想象,也传达了深山生活对于物质需求的心声。

           二、从“纺线的山姥”到山姥的乳汁与“姥皮”
另一种山姥的传说则围绕着纺线的姑娘和山姥而展开。一则具体的传说讲到,一个姑娘在家里纺线时,接连三天山姥都出现在她的身边。山姥让姑娘为她做饭团,饭团做成后,山姥解开自己的头发,露出头顶上的大嘴巴,快速地把饭团一个个地扔进去吃掉。此外,山姥还出人意料地吃下了姑娘所纺出来的五彩线。吃完后,山姥对姑娘说:“明天一大早,你到窗下看看。那里不管有什么,你都要爱惜它。” 第二天早上,窗下席子的上面堆着小山样的一堆粪。家里人嫌脏,建议把它丢到厕所里。姑娘记着山姥的话,让大家帮忙把它拿到河里去冲洗。于是,人们的眼前现出了五色的蜀江锦,长长的蜀江锦在水中漂流着。这一家人因此发了财,被称为“锦长者”,意思是指因为锦缎而发财的富翁[2]。

          山姥与金钱的关系是这类传说与“马方山姥”系列传说的内在联系。但这类传说增加了两种内容。一,善恶之教化内容。虽然没有明确的表述,但姑娘对待山姥是善良而宽容的,也正因此,山姥才给了她不尽的财富。与此形成对照的是,其他“纺线的山姥”系列的传说里,纺线的姑娘的家人恶待山姥,致使山姥最终死去。从此这家人无论纺多少线,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贫穷自然也永远跟随着他们。这样的结局也带有民俗信仰的痕迹,即对于被人格化了的某种祸患的伤害,同样会导致不幸。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样的故事也许是经年累月在深山中以纺线渡过一生的人们,以想象来填补漫漫长夜的产物,用想象中的意外财富来点燃他们的希望和对生活的热情。

           二,山姥长在头顶上的大嘴巴,还是鬼的象征。但这里所说的鬼并非指人死后的幽灵,而是指由神衰落后的妖怪。正如日本研究者指出的,妖怪与神在根源上是二而一的东西。神既能给人带来幸福,也能带来灾祸;在历史的演变中,神也发生了分化,好的神仍称为神,坏的神就成为妖怪[3]。也就是说,上文传说中的山姥在其形象的源头也应是神的一种,后来转化为怪物,但还保留着给人类带来财富或使人类失去财富的神奇本领。对于这一形象的原始原型,本论文还将在后面论及。

          仅就山姥与财富的关系而言,不单山姥的尸体、甚至于粪便也可以转化为财富。但山姥的神奇之处还不止于此,民间传说对于山姥的表皮还有着丰富的理解。所谓的“姥皮”指什么呢?有的认为它指山姥的皮肤;有的说它是山姥穿着的一件独特的衣服,一穿上就会变成老太婆的模样;有的说它是用蛤蟆皮做成的衣服或头巾,一穿上或戴上它,就会变成老太婆的模样。姥皮的功用很神奇,除了能让人变成老太婆外,也能依人的意愿,使人变成大美人或者所希望的年龄。如果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想要的东西来,拍打三次“姥皮”(或者挥动“姥皮”),就会获得想要的东西。以上种种充分展示了人们对于这一形象的神奇性的想象,其间既不乏人类的各种超越现实的美好期望,从中也可看出山姥这一形象绝非仅止代表着怪物而已。

         最富喜剧色彩的一则山姥传说,几乎是用夸张戏谑的手法描述了山姥的另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功夫”——

         渔夫父子俩,通常都是晚上出去捕鱼。一天晚上,父子俩捕完鱼,就在一个叫“念佛鼻”的海岬上生火休息。这时来了一个老太婆,对他们说道:“天太冷了,让我烤烤火吧。”儿子虽然觉得很厌恶,但还是让“她”烤火。父亲觉得老太婆的样子很象山姥,心想: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吃掉。父亲对儿子使了使眼色,对老太婆说:“有鲷鱼,您要吃吧?”然后,父亲让儿子回船上拿鲷鱼,儿子没找着鲷鱼,又要上岸时,心里很清楚船上没有鲷鱼的父亲让儿子再找找。趁老太婆不注意的时候,父亲跳进海里,砍断了缆绳,把船往海里推。山姥很生气地说:“哦!竟然敢骗我!”然后就亮出了巨大的乳房,挤出奶来。被挤出来的奶扭成了绳子,拉住了船,把船往回拽。船摇摇晃晃地靠近山姥,眼看就要被山姥抓到手时,父亲用菜刀砍断了“乳线”,这才逃走[4]。

          如果说此前的山姥形象的女性特征只是付诸于“老太婆”的外形,那这里的能挤出奶的巨大乳房则明确地展示了它的女性身份。作为民间文化里的一种,传说这一体裁本身不可避免地带有底层民间文化的鄙俗的特性。但上述传说则比较复杂,表层的对于怪物的嘲笑和深层的对于女性的揶揄是结合在一起的。这也使山姥成为日本民间传说里各具鲜明特征的众多女性形象中极为独特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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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3 23: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死体化身型”的作物起源神话与绳文土偶
       
       “马方山姥”传说的结束部分,马方将山姥的血倒在荞麦田里,荞麦的根部从此变成红色的。在另外的一些传说中,山姥从天空中摔下来后,头撞在荞麦田里的石头上死去,血渗透到荞麦的根,将荞麦的根染成红色。大林太良在研究这类故事时认为,这类故事包含了作物起源的神话。他说:“山姥死去,因为它的血,就出现了诸如现在的荞麦等。换言之,可以更清楚地说,这则故事,与‘死体化身型’的作物起源神话有着本质的联系。”[5]

                 这里的“死体化身”,指死后从尸体里长出的另一事物。大林太良所揭示的结论,在另一则传说里表现得更直接——

        马方在运米的途中被山姥夺去了很多的米,他悄悄地来到了山姥的屋后,看着山姥用一个大锅煮了抢来的米,全部吃掉后,又用这个锅烧了一锅的热水,然后在锅里洗澡。马方偷偷地在锅底下烧火,把山姥烧死了。马方把山姥的尸骸扔到田里,田里长出了很多的人参。传说最后特意交代道:“这就是人参这种作物的起源”。[6]

                如前所述,山姥的尸骸不仅可以变成钱、药、树脂,还能生长出作物。所以日本学界认为,山姥的传说蕴涵着日本绳文时期的女神信仰,山姥是由女神转化为妖怪的,山姥的传说可以追溯出绳文时期日本人的自然观[7]。

        学者们之所以认为山姥传说和“死体化身型”的作物起源神话有本质的联系,是因为在《古事记》中就有关于从女神的身体里取出食物,从女神的尸骸中生长出作物的记载。速须佐之男命被天照大神驱逐出高天原后,向大气津比卖神讨吃的东西。“于是,大气津比卖从口鼻及肛门取出种种美味,做成种种食品而进之。速须佐之男命窥见她的所为,以为她以秽物相食,遂杀大气津比卖。从被杀的神的身体上生出诸物:头上生蚕,两眼生稻,两耳生栗,鼻生小豆,阴部生麦,肛门生大豆。神产巢日御祖命使人采集,即为谷类之种子。”[8]

               女神大气津比卖从口鼻和肛门取出美食,从她的尸体的各个部位生长出各种作物。这位女神即人间作物的远祖。本来肛门、排泄物、尸骸都有不洁的意味,但女神的神性身份消解了它。女神大气津比卖即为山姥的最初原型,随着时间的推移,神性的色彩渐褪,而后转化为怪物。山姥的尸骸、大便、乳汁、姥皮的各种神奇功能,其最初的源头也是女神大气津比卖创造作物的神话。

       为了更好地印证这一观点,日本学界力图从绳文时代中期大量出现的女性土偶上,去寻找女神信仰的考古证据,并希望能从中找出山姥形象的痕迹。

       绳文时代中期的土偶全部为女性,其中很多是孕妇土偶,也有很多土偶被着力强调的是乳房或生殖器,抱着孩子或背着孩子的土偶虽然很少,但也存在。至于能清楚地显示出是男性的土偶则一个也没有。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它们没有一个是完整的,都呈现出被破坏过的状态。而且,同一个地方出土的碎片,都不能完好地组合出完整的土偶形态。山梨县的释迦堂遗址挖掘出了一千一百一十六片碎片,但它们中间却不能组合出任何一个完整的土偶。而在同一时期制作的、与这些土偶放在一起的其他非土偶的土器,却经常能完整地保存其复杂的形态。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原因是什么?另外的碎片又被拿到那里去了?

       对绳文时代中期的居住地遗址的考古告诉我们,这些土偶的碎片,在家中的地位是特殊的。新泻县一个叫栃仓的地方,就保留有一个这样的遗址。遗址里共有三处地方放置着土偶碎片,从其放置的形态上看,可以推断出它们是用来祭祀的。其中一个碎片是仅存胴体的土偶,它被埋在洞穴的深处,土偶片立着,周围则由涂着红色的土器围着。尽管这只是一些土偶的碎片,但它们不仅只是养育孩子的母亲的象征,还是尊贵的母神的象征。

       绳文时代前期的土偶非常简单。但到了中期,大土偶出现了,制作方法、土器纹样等也变得复杂起来。它们被精心制作出来以后,在某一特定的时间里被破坏,然后很少的一部分(可能也是最重要的部分)碎片放在家里祭祀,剩下的或者埋到田里,或者送到某些进行集体祭祀的地方,或者分散在部落周围。考古学者们解释说,这种有计划地破坏土偶的现象,是与大气津比卖女神的神话相联系的。这些被破坏的土偶就是神话中被杀死的女神,因为女神的尸体上会生长出作物,所以将土偶埋在田里,则是祈求收成,之后人们在这里烧地种植作物。这就是当时的一种信仰。

        因为制作土偶的目的是要打破它,所以制作方法也很特别。一个土偶不是由同一块黏土制成的,而是各个部分分开做,之后用竹签或木签连接起来,外面覆盖上黏土,然后再装饰上纹样(“蛙纹”为典型的绳文纹样之一)、眼睛、鼻子等。

        绳文时代中期出现的煮东西的蒸器中,有一种叫“人面把手深钵”。钵体整体上象是一个怀孕的女子,胴体中间细,上面的钵体是膨胀的,用来装食物;中间有一个盖,似乎是为了空气的流通而设置的;下面的部分则装水;钵体装饰着表示人的脸的把手。用这样的容器蒸食物,被认为是从女神的身体中取出好吃的食物,所以这种深钵还有一个很突出的特征:头顶的部分有一个很大的口。装在里面的食物就从这个大口中取出来,这就好象食物是从女神的口中源源不断地吐出来一样。山姥的头顶有一个大嘴巴,其灵感也许就是出自这里。有些传说中的姥皮是蛤蟆皮,其灵感是否也来源于绳文“蛙纹”呢?

        伤害女土偶的身体,从这样的身体中产生出人类的生活必需品,是当时的女神信仰,这也是绳文时期日本人自然观的一种表现。

        四、别离的丰收

        日本的民俗语汇里,有一个词叫“别离的丰收”,日语原文为“别れ作”,读音为“わかれづくり”或“わかれさく”。它的意思是:家里有重要的人死了,为后人着想,在那一年作物将有大丰收。所以这样的丰收也叫“别离的丰收”。

        这体现了民间对非寻常的丰收年的一种警惕。例如在高知县的一些乡村,南瓜如果长得异常大,那就意味着将有不幸。在这种异常的丰收之后,往往接下来的两三年里,收成都非常不好。对于这种“别离的丰收”,民间通常很慎重地对待,也会采用一些应对方法。比如祖祖代代耕作的田地,以一年为限,让给年轻的继承人;或者以退还租种地等方式,更换耕作者。采用这种耕作方式,据说虫害、风灾、水灾都比较少,收成也比一般的年成好。这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别离之丰收”。

        有很多的山村选择种荞麦,做法一般是先烧田,后种荞麦,之后无需特别的照料。山里人特别当心荞麦出现“别离的丰收”的现象,在一些地方,如果荞麦出现异常的丰收,就由当家人爬上屋脊,高声叫道:“大家一起来祝愿吧。”然后大家聚在一起饮酒。据说,这就是避开“别离的丰收”的方法。

        与之相反,在日本的土佐郡,也有一些山村把意外的丰收或幸运说成是“山姥附体”,有的农家甚至把山姥当成自己的祖先。土佐郡土佐山村里有一条叫“山姥瀑”的瀑布;另外,一个祭祀山姥的断崖边,有一条瀑布叫“白瀑”,与之相关的传说谈的均是山姥与丰收的话题。

        一个种稗子的农人,他田里的稗子突然都抽出了二股穗,割掉以后再长出的还是抽二股穗。没几年,仓库、住房里都堆满了稗谷。家眼看着繁荣了起来,主人也成了有身份的人。但是,主人很害怕稗田的这种现象,有一天叫人去烧田。在燃烧的田里出现了一个发出尖叫的老妪,她被火烧伤了,拉着衣服的下摆跳到瀑布里去。这个瀑布就叫“山姥瀑”。

        再更为古老的时候,一个叫龟次的人,家里突然出现“山姥附体”的现象。田里的作物,抽出的是二股穗,割了再长,总是割不尽。而且奇怪的是,在田里时,只要想想自己要什么,回家时家里就有那样东西。出身贫寒的龟次,对这种奇妙的幸运抱着疑虑。有一天,他提前干完田里的活,突然回家时,从障子的破口处,看见一个陌生的老太婆,在家里不停地扫着地。不经思考的龟次不由地叫道:“啊!”声音一发出,老太婆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在“白瀑”的上方消失了。当然,龟次的家也很快就衰落了。

        山姥隐藏在田里或者家里,会给这个家庭带来富裕的生活,这样的传说还保留着绳文时期女神信仰的核心要义。山姥消失了,家里的作物也不再丰收,这也算是一种“别离的丰收”。

        不过,深山里仍少不了将山姥当成怪物。据说住在深山里的山姥,会发出“喂——”的喊声,如果答应了,就会被山姥取去性命。如果听到山姥的叫声,但默默地翻过山,那一年田地里就会丰收。因为害怕山姥,人们还会在特定的时节举行一些用以避开山姥的活动。

        每年的十一月,一种叫“本川神乐”的夜神乐,在土佐郡的大川村到本川村的各个部落巡回。这个季节里,山村的夜晚寒冷得让人浑身发抖。村人们聚集在一起饮酒,带上面具跳舞,人们都兴奋地大叫着。往往时针已过了十二点,但激越的太鼓、铜拍子的声音还在山里回响,人们以彻夜玩乐的方式来避开山姥。深夜以后,人们开始跳小豆神乐。盛上一斗的作物种子,盖上斗板,原本是一种禁忌;如果这样做,将使作物不生长或长得很不好。但只在这一神乐的时刻,盛一升的小豆放在方型的量斗里,盖上斗板,由四个神乐大夫(由村民或采伐工担任)从量斗的四角,各自用左右手取出小豆握在手里,在整个舞殿里上下挥舞,从右往左不停地往返,他们一边用尊敬的称呼喊着山姥,一边向天花板上扔豆子。如此三次,第四次时,四个大夫抬起量斗高举向天花板,小豆飞散,在旁边等着的村民们,就争着捡小豆子。据说这时捡到的小豆子,春天里用来播种,一粒就能收获一万粒。从科学的角度而言,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寄托了人们对于丰收的美好愿望而已[9]。[7](参看“别离的丰收之日记”)

       从考古文物到民俗,从神话到传说,集结在山姥形象身上的历史文化信息极为丰富。山姥既是人们忌怕的,要回避的;又是丰收、财富与幸福的象征。各类传说里的山姥形象是相互矛盾的,“她”时而以妖怪的面目出现,时而又展露出“她”的远古面貌。日本民间就是在这种又惧怕又欢喜的心态中塑造出了活跃于山间的山姥形象。

[1] 《日本传说大系·第七卷》,东京:みずうみ书房。第156-157页。
[2] 西本鸡界《日本民间故事选粹》,邓三雄等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
[3] 高木立子《日本的妖怪——鬼》,参见 www.white-collar.net/wx_has/Other/006htm
[4] 《日本传说大系》,东京:みずうみ书房。
[5] 吉田敦彦《绳文宗教的母神和日本人的自然观》,伊东俊太郎编《从绳文到现代科学》,东京:河出书房,1995年。
[6] 《日本传说大系》,东京:みずうみ书房。
[7] 吉田敦彦《绳文宗教的母神和日本人的自然观》,伊东俊太郎编《从绳文到现代科学》,东京:河出书房,1995年。
[8] 安万侣《古事记》,周作人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年。
[9] 桂井和雄《俗信的民俗》,东京:民俗民艺双书,197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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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4 10:2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材料很多,但是实际上没有很好的展开.很可惜.结构上中心和论点都不够明确.
读了全文后,可以感受到日本先民对于性,死,生命和自然的恐惧和敬畏.但很希望能看到你从更深一层的概念上来考量这些事实或是传说背后的日本式心态.如义理,恩返.
此外材料的安排顺序上也有问题,阅读上感觉行文是被材料分裂了.作为整体,文章的脉络不是很清晰.每段材料的文本分析成分太少.但仍不失为是有创意的论文.
加深思考吧,其实你可以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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