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只是一个见习引导者，整天跟在幻黎的身边，看着她怎样引导亡魂渡过三途川或者越过死出山，好到达阴司殿，接受阎罗王对自己的裁决。
我记得那天，我跟着幻黎越过某片沙漠时，见到那个青色的身影。在那个兵荒马乱的世界里，很少有人会穿青色的衣服，因为那是一种反叛的颜色。因此，出于好奇，我停下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看见他在沙漠里缓缓而行，看见他用自己的一只眼睛换回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的生命。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这是他命中注定的事。”
“命中注定吗……”
那个青色的身影再度移动着，最后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命中注定，难道就真的无法违抗吗？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他，扬羽，人称沙漠中的贵族。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知览村。
那天，我跟着幻黎去引导一个叫四道的人。在那个小村庄附近，四道军和更达正在交锋，而他就站在远处，注视着他们。
两军对恃。接着是地震。
混乱过后，四道见到了更达的真面目。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就被射中了。
地震再度来临，人们都忙着逃离那里。在瓦砾上，那个青色的身影却像凝固般一动不动。
他在流泪。
“他……为什么要哭呢？”身边的人充满疑惑。
“因为他难过吧。”
“难过？”四道自嘲般地笑笑，“原来，我的死是会让他感到难过的。”
幻黎看了看四道，问：“如果换成是你，你会难过吗？如果死的是扬羽，四道，你会流泪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当看到引导令上的名字后，我愣了愣：“……扬羽？”
“是的，”幻黎平静地说，“我想，你对他应该不会太陌生吧？”
“这么快就轮到他了？”
“引导令上写得很清楚，他命中注定要为一个女孩付出生命，所以，当那个女孩不再欠他什么时，他的
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是吗……当更纱不再欠他什么时。还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要成功了，但是，扬羽他却无法看到成功……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在帮助更纱的，为什么不肯让他看到最后的成功呢？
“御妖，作为一个引导者，我们是不能拥有同情心的。”
“我明白……”
王城里，浓烟滚滚，火苗在建筑的引导下越烧越旺，不时可以看见其他引导者在寻找着。看来这场火，将会烧死不少人。
远远的，那个青色的身影在红色的火中显得格外显眼。
“快点离开王城！快点！城要崩塌了！”
在女孩的带领下，许多人离开了这个混乱的地方。
“扬羽……”
他回过头，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你是……”
“我叫御妖，我是来带你走的。”
“这样啊……”他笑了笑，“在走之前，我想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可……”
一声悲鸣打断了我的话。他的身子猛地一震，笑容僵在嘴边。
我看着那个对着火场哭喊的少女，问：“你放得下吗？所有的一切？”
“她欠我的，都已经还清了，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留恋了。况且……就算放不下，我也是必须走的，不是
吗？”
走出那间房间后，扬羽笑着对我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你很关心他们母子嘛。”在前往冥界的路上，我对他说。
“再怎么说，他们孤儿寡母的也很不容易啊。而且，他们还是四道的妻儿。”
忽然想起之前和幻黎一起引导四道时的情景，于是我问：“扬羽，对于你来说，四道是个怎样的人？”
他迟疑了一下，说：“他……他曾是个好主人，他对奴隶很好。但是，他是以一种高人一等的身份来对奴隶好的。他这么做，其实我根本就不稀罕他的好，可是他不懂，他永远都不会懂……他只会跟随着赤王，为他做一切他能做的事。”
“之前，我的同伴问过他，如果死的是你，他是否会流泪。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知道。”
扬羽什么也没说，但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不平静。
转眼间，我们进入了冥界，停在了三途川边。
“这里……”我指着平静的河水，对他说：“渡过这条河，对面就是审判门。去到那边，自然会有人带
你去阴司殿的。”
“不是你带我去的吗？”
“我只是一个引导者，我的任务就是引导你渡过三途川，只要你一过了三途川，那么我的任务就结束
了。”踏上唤出的引渡船，我对他说，“来吧。”
那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第一次引导亡魂渡过三途川。或许我并不适合做一个引导者。正如幻黎所说的，作为一个引导者，是不能拥有同情心的，可是我却总是在引导亡魂的时候让同情左右我的一举一动。我很清楚自己所犯的错误，但却改不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
发表于 2005-10-1 14:5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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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 15: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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