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我女朋友

醉雨看花

当我还是一个三岁小孩的时候，开放没几年，农村又兴起旧习俗，就在那年，我有了老婆，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小女孩。娃娃亲，现在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  
我老婆叫张若依，那时候她家住在小镇，七九年春，她父亲和我父亲一起上了越南战场。他们是中学同学，一起参军，同一个连队，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那场战争异常惨烈，在一次丛林战中，全连伤亡严重，只剩下几个人，我父亲是其中一个，而若依的父亲因为肺部被严重炸伤，躺在简陋的医院里。弥留之际，他极力振作起来，轻轻地想举起左手，叫父亲把手表转交给他老婆，断断续续地说：“振军，我是家中独苗，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把你们家老二过继给我，我把若依许配给他，继承我的香火。这个手表是若依妈妈结婚的时候送给我的，你带回去跟告诉她这件事，她会明白的。”没有多久，若依的父亲就逝世了。几个月之后，我父亲带着战功从战场上回来，复员之后在家乡的小镇做了一名警察。  
听父亲说，他是带着若依父亲的骨灰回来的。回到小镇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吴阿姨送骨灰，若依的母亲。那年若依三岁，看到母亲哭得很厉害，也跟着大哭，一直不肯停下来。临别的时候，父亲把手表交给吴阿姨，并且把定亲的事告诉她。吴阿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没有多久，我们家从农村搬到小镇。之后，父母经常带我去若依家，这样我和若依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小时候什么也不懂，不过做过家家的时候，若依头上披着在幼儿园跳舞用的红纱巾，做过我的新娘。我们后来又一起上小学，每次遇到有人欺负若依，我总是保护她，有一次一个长得胖胖的同学说若依没有爸爸，我跟他打架了，结果我的被打得满脸是血，还上了医院。  
在我二年级的一天，我和若依一起放学，她突然送一本书给我，用一张很精美的纸包着。她说现在不准看，等到下个月我生曰的时候，再打开，作为生曰的礼物。过了几天，刚好是星期天下午，我去找若依，他们家的门紧紧锁着，敲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开门，后来邻居的阿姨告诉我，若依一家星期六搬走了。我伤心极了，哭丧着脸回家。母亲问我，为什么哭了。我说若依一家去省城了，也没有跟我说一声。后来听父母说，若依的舅舅当大官了，把他们一家接到省城去。  
我已经习惯了和若依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分离。看到教室里，那个空着的座位，我总是发呆，回到家里，也不想做作业。终于，有一天，班主任来家访了，当然是说我最近学习情况很糟糕的事了。父亲没有骂我，只是安慰我说，等到暑假，若依会回来的。我相信了，并且问父亲：“爸爸，若依将来是不是要做我老婆呢？上次吴阿姨跟我说，等我长大了，有出息了，就让若依做我老婆。”父亲过立刻回答我：“等你将来考上大学，做了科学家，若依就会嫁给你了。”我听了不知道有多么高兴，盼望着暑假快点到来。  
我特别的用功，期末考试，得了全班第三名。暑假的第二天，是我的生曰。我早就盼着这天的到来。我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本彩色的《龙珠》。我曰思夜想的《龙珠》啊，太高兴了。当我翻到第十页，有一张纸条：云天，这是我送给你十岁的生曰礼物。当你看到礼物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很舍不得你，很想和你一起上学，一起玩，请你原谅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被你看到我哭，我会回来看你的，若依。  
抱着心爱的图书，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再暑假的每一天，我几乎都问父亲，若依什么时候回来。父亲一开始说快了，等到暑假结束的时候，父亲说若依的妈妈没有空带她回来，可能要寒假了。  
小孩子还是比较容易淡忘，后来渐渐地没有那么想若依了，不过每次看到《龙珠》，会很想若依，也会鼓励自己好好学习。我的学习一直都很好，不过自从若依走了之后，我没有很要好的同学。寒假的时候，若依也没有回来，我又问爸爸，这一次爸爸说，若依一家跟着舅舅去北京了。我知道若依暂时不会回来了，她送给我的《龙珠》，成为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梦想着有一天，能去北京，见到可爱的若依。  
初中的时候，我已经长高长大，觉得自己是大人。这时候，若依在我的脑海中，还停留在小女孩的形象。我成绩还算拔尖，在初二的时候，开始暗恋班上的学习委员。她很漂亮，说话很好听。那时候哪里敢表白，只是默默地喜欢在心里。初三很快就结束，我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那个学习委员去读师范，通过很多次信，始终没有挑明，对她也没有以前那种强烈。高中的生活，实在太苦，现在想起来，还在后怕。地狱式的教学管理，3+2的升学模式，真的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东西，每次做梦不是数学就是政治，甚至作恶梦也和考试有关。最开心的，就是下午放学后，去球场踢一个多小足球了。班上没有特别喜欢的女孩，不过有时候会想起若依，想起小时候的快乐时光，那本《龙珠》一直锁在箱子里，偶尔还会拿出来轻轻地抚摸。曾经有段时间，我不想学习了，可是为了去北京的梦想，还是坚持了下来。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从第一批到第三批，我志愿的学校全部填北京的，并且全部是中文专业。我也没有和父母商量，记得当时父亲叫我报考法律或者管理之类的。其中的原因，只有我知道。（  
高考发挥还可以，上了北京某大学的中文专业。当我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我几乎感觉到若依就在我的身边。太亲切了，我立刻爱上这个城市。如果 若依也上大学，也跟我一样是大一的新生。  
大学很轻松，特别是中文专业的学生。我经常收到中学同学的信，也经常给他们写信，那时候很流行这个。记得在入学不久的一天，我收到初中那个学习委员的信：云天，你知道吗？从初二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一直不敢对你说，可能是比较单纯，比较害羞的缘故。前几天，一位很要好的初中同学告诉我，你曾经暗恋过我，是吗？现在，我已经在县城的中心小学做了一名语文老师，身边有很多人追求我，觉得很烦，你还喜欢我吗？你追我吧！洁梦。  
读完这封信，我整个心都跳起来，没有想到，洁梦也喜欢我。我立刻给她回信，还说寒假回去的时候就向她正式表白。从此，我和洁梦成了无话不说的恋人，当然是纸上谈兵的恋爱啦。  
中文系的学生都很喜欢写诗，似乎是一种品味。每天都思念洁梦，有时候为赋新词强说愁，一首新诗的诞生，不过如此简单。总之不管是上课，还是自修，以我为中心，拼命地写。遇到喜欢的课，会听听，目的是跟老师辩驳几句，以显示自己的才华。记得有次上古代汉语课，老师让学生评价一下先秦文学。我主动站起来，在上百人坐满的阶梯教室，响亮地说：“先秦文学是中国文学的一个顶峰，后来的文学再也没有超过那个时期的高度，最多是一样的高度。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先秦文学，是最自由，思想最丰富的文学，从诗歌到散文，无一不凝聚了真实的人性”话语一处，全体愕然。老师默不作答，后来就有几个同学反驳我的观点。初生牛犊，哪里还怕老虎，倒是有几个女生给我鼓掌喝彩。  
我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洁梦，她也不太认同我的观点，并且列举了后来的唐诗宋词和元曲，以及明清小说。其实我无所谓，不就讨论吗，有正方必然有反方的。  
中文系的文学社是独立于校文学社，甚至比校文学社还要有影响。班上有个同学很火，没有多久，就成为副主编。她叫许雅，来自江南，公认的才女，高考作文满分。这个同学长得清清秀秀，只是没有什么表情，一脸冷酷。我曾经想，如果她能经常微笑，那个美应该是西施的妹妹。可以这么说，她是我唯一有点兴趣的同学，不过经常会把她忘在脑后。有一天下课之后，她来找我：“林云天，对系文学社有兴趣吗？”我说了声谢谢，表示暂时没有考虑。她也没有说什么，径自走开。  
那天晚上，我又想起若依，算起来，有十年未曾见面。她还记得我吗？她还是以前那么美丽可爱吗？真的，我对她的印象，只停孩提的时候。她送给我的《龙珠》，我把它带到北京。多么希望，可以再见到若依，我来北京就是为了这个梦想，现在想起多么纯洁，多么天真。  
每天在宿舍、教室、足球场和图书馆之间来回，时间过得很快，冬天马上来临。我生长再南方，对北京的冬天很不适应，雪虽然很美，可寒冷时时刻刻让我想想起南方的温暖。父母隔几天给我来电话，总是问我天气的事情，我都烦死了。“不就雪吗，跟家里冰雪里的没有两样，能冷到哪里去？”我想这是应付母亲最好的办法了。  
那年，学校为了迎接校庆，特意邀请了三所兄弟学校的足球队来学校打杯赛。新的校队，采取选拔的方式组建。我经过层层选拔，入选了大名单。这个大名单有四十多人，只有十八人最终入选新一届的校队。那一次大名单里分组对抗，我一口气入了四个球，被教练选入校队了。我很兴奋，因为如果我在北京的高校圈子里踢出名气了，说不准若依就知道我在北京了。这才是我参加选拔的原因。  
总共两场比赛，第一场以老生为主，我们学校输了，只能争第三名。第二场，教练大胆启用我们这些新生，我进了一个球，这也是正常比赛唯一的进球。当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声音：“17号林云天，攻入一球。”我兴奋极了，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从“媒体”传播出去，若依真的可能就在球场边。  
过去了好多天，我相信若依没有听到我的名字。突然想起许雅，赫赫有名的才女。那天上完  

课，我叫住了她。她好像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许同学，和你一起在文  

学社并肩作战如何？”她笑了，第一次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孩微笑，真的很迷人，浅浅的酒窝，白  
里透红的脸颊，芬芳的气息。很快，我们成为了好朋友。
每天踢完球，就去图书馆。一般到了九点多的时候，去文学社的办公室。每次都能见到许  

雅，一般我是帮她审稿子，用铅笔写上评语。她很信任我，先看我的评语，如果评语不好，她就  

不看。那时候系文学刊物是半月一期的，我们负责的《听风的歌》版面，其实是我审稿，她定稿  

子，有时候她学习忙，也会让我定稿子。  

　　有一次，把自己的稿子写上评语，许雅认真地品读，这次她又微笑了。她不错，很清新，完  

全可以发表。那是一首诗，我写给若依的，当然，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写给谁。  

朴素  

你是一朵小花  
素色地  
浅浅微笑  

你是一阵心跳  
微弱地  
轻轻拍打  

你是一盏船灯  
昏黄地  
闪闪泪光  

　　这首诗发表了，我得感谢许雅，她给了很高的评价。渐渐地，我的文学热情高涨，和许雅的  

配合如鱼得水。这时，我很少给洁梦写信，不过我违背了诺言，寒假没有回家，当然也就无从表  

白了。记得寒假的第三天，我收到洁梦的来信：云天，你对我越来越冷漠了，是不是你变心了？  

你违背了诺言，那你的表白，会是另外一个的什么时间？  

　　在回信中写道：洁梦，我实在太忙了，让你有冰冷的感觉。等到热情如火的夏天，那是最炽  

热的季节。  

　　其实，我知道，在心中，天平已经发生了倾斜，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不愿意去破坏那种纯洁  

的感觉。留在北京，其实是为了许雅，因为她说想在北京过冬，到长城和香山去看雪。  
　　  
　　我和许雅几乎形影不离，虽然没有亲昵，可是我们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她是我梦想之  

中的那种美女，而且就像林徽因那样的才女，让人怎么拒绝呢。大年三十，我中午就给家里打了  

电话，也给洁梦打了电话。我和许雅约好在我们宿舍做饺子，我们俩都笨手笨脚的，搞到最后，  

我们没有吃上饺子，竟然吃上包子了，现在想起来还很好笑。就在那一个晚上，我们接吻了，感  

觉很甜美，她的嘴唇很软，很温暖，很舒服。 那一个寒假，我和许雅踏遍了北京城里城外大大小小的风景点，最难忘的是站在长城上看  雪，在零下十几度的，北风呼啸的烽火台上接吻，那种感觉想起来就很暖和。晚上，我们在八达岭附近的旅店过夜，当然单纯的我们是和衣而眠，用嘴唇轻轻地诉说。  
  很快，大一的寒假结束。第一个星期，我就收到洁梦寄来的毛衣。心里有点内疚，可是  
喜欢许雅，应该说这是第一次恋爱的感觉。除了妹妹，她和若依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孩。而洁  梦，只是很朦胧的回忆，而且是过去的感觉。于是，我在收到毛衣一个月之后，写信跟洁梦：我  们还来不及开始，也不需要说结束。谢谢你喜欢我，其实我们喜欢的是初中时代的对方，可是我  们都长大了。不要再期待夏天，因为这个夏天不属于我们，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季节。谢谢你的毛 衣，我正穿着，很温暖。

醉雨看花

从此，再也没有收到洁梦的信，听其他同学说，她过得很不好，人变得很沉默。我的心，是歉疚的，可是为了许雅，为了坦然，我只能这样做。自从和许雅确立恋爱关系之后，我的心思都 放在她的身上。可是，一直没有忘记若依，那个曾经带给我无限快乐的女孩。当然，对于娃娃 亲，我只觉得是长辈的事，是不合法的。我只希望见到若依，告诉她这十年，我是怎么想念她的。  
  有一天，天气很好，我和许雅在学校的湖边学习。她突然问我，你有没有什么秘密？我说没有啊，基本上都告诉她了。许雅有点不高兴，拿出一首诗，是我写的。茉莉花茶  闻一会，清香杯中有她在心里微笑品一点，淡雅渐渐甘纯在心里漫开吞一口，苦美撩起诗艺在心里滋味  
  “这首诗不是写给我的，你心里还在想着一个很美的女孩，带给你淡淡地苦涩，又淡淡地甜 蜜。”许雅一针见血地猜透我的心思，不愧是文学上的知己.接着，我把若依的故事告诉她。她听了之后，感觉到淡淡的醋意。我解释说，那是纯洁的友 谊，是亲情，和我们之间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到许雅对这件事的在乎，之后她对我没有以前那种热烈。也许这种埋藏在心底的故事，对她来说是不允许的。我总说她小气，她说有了若依，我们之间的爱情就不完美了。过了几 ，许雅显得很憔悴，当我把她搂在怀里时，她哭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一直以为她是坚强的才女，怎么会哭呢?“云天，忘记若依吧，我不想和另外一个女孩分享你的心。”许雅贴着我的胸口说“就当作是我发了一场梦，好吗？现在醒了。”尽管心里不愿意忘记若依，还是答应了。之后，我再也没有打开《龙珠》，斤两让自己不去想若依。我能感觉到许雅的脸色滋润起来，那种江南女子特有的玲珑，愈发迷人。  
  春天的北京很冷，隐隐约约地看到路边树上那黄绿的小芽。在中文系的调查中，《听风的  

歌》成为最受欢迎的栏目。不久，许雅荣升为主编，对于大一的新生来说，这是奇迹。而我一直  

是她的助手，也不想去竞争什么，不渴求什么职务，其实我更喜欢校园诗人这个称呼。  

　　生活慢慢地趋于平静，浪漫而充实。期间有很多人追求许雅，可她对我一直很专心，引用那  

她拒绝其他男孩的话，“除非你比我的男朋友更有才气，我才会考虑一下。”  

　　四月份，我们学校被邀请参加足球比赛，我又入选校队了。也许是教练看中我这南方人的灵  

气和技术，坐稳了主力前锋的位置。那是一个下午，许雅也到现场为我助威。对手是主场，实力  

很强，不到十分钟，我们就丢了两个球，上班场结束我们就0：3落后了。当我们垂头丧气的时  

候，突然听到有人喊“若依，到这里来。”我循着声音转过头去，那声音早已淹没在汹涌的人群  

之中。我努力地寻找，可是一切都是徒然。  

　　下半场马上开始，教练问我体力怎么样，还告诉我，准备换我下来，换一个高大的前锋上  

去。我充满信心地说：“教练，再给我十分钟，肯定能进球，如果不行就换我下来。”我顶着压  

力上场，其实我不需要胜利，只希望能进一个球，让广播把我的名字告诉所有的观众，让若依也  

听到。  

　　其实我很自私，一拿到球，就进攻。因为比较急躁，缺少配合，总是无功而返。眼看十分钟  

就过去了，还没有进球，看来没有希望了。正在这个时候，我们赢得一个直接任意球，大约有二  

十几米。任意球一直由队长主罚，我抢了过去，对他说，我有信心入球。队长也许对这个位置不  

看好，就让我主罚。我知道，这是关键的一脚，为了让若依听到我的名字。  

　　进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这是我这么多年进的最漂亮的一个球，我疯狂地奔  

跑，希望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我。广播里传来“17号林云天，进球”的声音，是多么悦耳。随后，  

教练换下另外一个前锋，我又攻入了两个球，虽然最终以3：3打平，但我很开心，那种感觉是无  

以名状的。在退场的时候，许雅紧紧地抱住满身汗水的我。教练也表扬了我，队友们也和我击掌  

庆祝。  

　　我的心里孩惦记着若依，她在哪里呢？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呢？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我又  

坐车赶到D校，寻找若依的足迹。虽然我答应了许雅不再想她，可那是一个无法压抑的梦想，装  

满了多少童真和情谊。  

　　那天，一无所获，但不气馁。回到学校，面对许雅，总有一丝的愧疚。有时候，我会想，是  

不是很幼稚？有时候又觉得，那样的婚约其实挺浪漫的。对，就像周围的同学说我骨子无处不在  

的浪漫，也许是性格的使然，总之越来越想见到若依，听她说一句话就够了。  


　　北京这边把球踢得很好的人太多，而且北方人喜欢高大威猛，身材潇洒的我也算是异类了，  

所以名气总上不来，靠足球成名的想法看来太难。大概许雅察觉到了什么，从此她再也不发表我  

的诗，理由是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于是我开始在北京各个高校投稿，用的都是真名。很多同  

学和朋友问我，为什么不把稿子投到知名的报纸或者杂志呢？我总是浅浅一笑，谁知道心中的梦  

想呢。  

　　转眼之间，已经是大二下学期了，和许雅进展得太慢。她不愿意把我介绍给她的父母，这件  

事让我有点伤心。我开始有意冷落她，没有想到她也开始冷落我，这种美苏冷战，直接的结果  

是，她的身边有了一个男孩。我是很要面子的人，说真的还喜欢她，故意提出分手，她不同意，  

理由是感情没有破裂。真实哭笑不得，又不是离婚，还搞什么感情破裂。“那好，你跟那个人走  

远一点，给我留点面子。”没有想到她坚决地说：“不行，我喜欢他。”不欢而散，总之冷战远  

远没有结束。  

　　我把精神寄托在若依身上，这样我就会对女朋友的做法释然。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竟然  

可以不想许雅的时候，若依在我的心中已经变成恋人一般，我还在心中喊她老婆。没有想到，这  

二十多年来，我都对那个娃娃婚约不屑一顾，现在竟然重视起来。  

　　许雅不愧是我文学上的知己，她不需要问我什么，从我的诗里就能读懂我的心思。“林云  

天，一个不真实的人可以让你这样去爱，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是的，我有问题，所以我们必须分手，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又是一次吵架，爱情也许  

已经冷却了。

我认定若依就在D校，因为那次清晰地听到有人喊“若依”，又一次去了D校，带了十张寻人  

启事——记录着一个简单的故事，代表我和若依十年未见，贴在很显眼的地方，并且留下qq号  

码。回来之后，一直等待。虽然有几个人加我为好友，那是为我的故事而想和我交朋友的。  

　　因为足球的关系，我和D校足球队很熟。那次我刚好负责希望工程的事，于是有一个想法，  

约D校打一场慈善比赛，对方很爽快地接受了。曰期定在三月十五曰，那是若依父亲的忌曰，也  

是我和若依定亲的曰期。本来到我们学校打比赛的，后来我说D校的场地和看台条件比较，地点  

就定在那。我承认自己很自私，借希望工程的慈善比赛寻找自己的梦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  

我是热心希望工程，我也不是为了名利，只想让若依知道我在找他。  

　　比赛如期开始，我依然担当前锋。比赛开始之前，主持人念到我的名字，我代表全体队员上  

主席台致词，这是让若依看到我最好的机会了。因为是慈善表演比赛，进球很频繁，所以比赛没  

有上次那么兴奋。若依还是没有出现，到最后我竟然跑到D校的教务处去询问，被那个女泼辣的  

处长赶了出来。我有点心灰意冷了，心情很不好，偷偷地拿出《龙珠》，这是自从上次答应许雅  

之后，第一次拿出来，轻轻地翻阅，轻轻地抚摸。  

　　偶然一次，听到电台有一个寻人的热线栏目。我一连打了一个多月，终于打通了。我把自己  

的故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并且留下自己的电话。天啊，完蛋，我的手机把打暴了，那时候还没有  

单向收费的，接了十多个，我就首受不了，都是那些听了我的故事来交友的女孩。我呼叫转接到  

宿舍，把泡妹妹的机会留给他们了。后来，同学们也厌烦了，叫我停止呼叫转接，我只好关  

机。  

　　

醉雨看花

心情不好，若依在心中更重要了，于是给父亲打了电话，先聊一下学习的情况，在挂电话之  

前，问父亲有若依家的消息没有，父亲还是像以前那样说，他们家在北京，她舅舅在政协里面任  

职。看来，若依是找不到了，本来就低落的情绪，加上那种无以名状的煎熬，只好把力量发泄到  

球场上。  

　　刚好在六一的时候，有一场跟M校的正式比赛，我们主场，我只能坐上替补席。说得也奇  

怪，到六十分钟的时候，0：4落后，教练可能想到我在慈善比赛入了很多球，上去进两个挽回一  

些面子。可能是憋得太厉害了，可能是一直觉得很耻辱，我一上去就拼命地踢球。第一次触到  

球，我就选择射门，大概有三十多米，万万没想到守门员脱手，我捡了一个便宜。没几分钟，我  

在禁区被绊倒了，点球。本来是另外一位队友踢的，我争着踢点球，当时也顾不上教练的安排  

了。又进了，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猛地射门。有两三个队友过来抱我，这让我很欣慰。可能是我  

上场之后的表现感染了很多队友，他们拼命地给我传球，大概在比赛结束前五分钟，我助攻了一  

位队友，最后我们学校3：4输了这场比赛。不过从此之后，很多队友对我的态度有了三百六十度  

的改变。而广播里多次播报我的名字，让我觉得这两个月以来觉得自己最男人。  

　　其实，我不知道许雅也在看台上。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我最棒，为我骄傲。其实这离我  

们分手有两个多月了。我没有回信息，说过不愿意再为她付出一毛钱，所以一毛五的短信就免  

了。  

　　这场比赛最大的收获，不是队友对我态度的转变，也不是前女友对我的赞扬和肯定，是若依  

的出现，是梦想的实现。当我离场的时候，有个穿着很时尚很有气质的女孩叫住了我。长长的黑  

发垂下来，没有一丝的烫染，洁白的肌肤，匀称的身材，第一感觉好美。  

　　“你是17号？叫林云天？”她的声音很好听，标准的普通话。  

　　“是的，你找我有事吗？”虽然这个女孩给我很好的感觉，但还是故作冷静。  

　　“你踢球真棒，我喜欢。对了，你喜欢《龙珠》吗？”  

　　我太惊讶了，眼前的这个女孩怎么感觉那么熟悉，怎么会问起龙珠呢？忽然感觉到自己失  

态，连忙说：“我最爱《龙珠》了，从小就喜欢得不得了！”  

　　“你记得张若依吗？”我分明地感觉到那个女孩哭了。  

　　我点点头，很动情地说：“她是我的亲人。她爸爸是英雄！”  

　　忽然，她跑过来抱住我，紧紧地。我的身体顿然麻了，软软地，好像有一股电流在全身上下  

翻滚。我呼吸着芳香的空气，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女孩是若依，是我等待了十二年的若依。我们  

抱了一会，轻声地对她说了一句：“我很想你！”直到有个男孩过来叫若依，我们才分开，对视  

了一下，若依浅浅地微笑。  

　　顺着声音转过头看，原来是队长严丰，大三的师兄，一米八的北方男孩。他很惊讶，脸色很  

难看，急切地问若依，我是不是她的亲戚。若依微微一笑，点点头。他突然很高兴地笑了一下，  

连忙说，和我一起踢球有两年了，还是哥们。 原来他们两个是高中的同学，若依在M校，严丰有  

时会邀请她看球。这次刚好是M校过来比赛，严丰特意给若依打了电话。原来上次去D校，听到有  

任喊若依，很可能是若依来看严丰踢球。  

　　周围有很多人，紧紧挨着若依走,像沐浴在芬芳的花丛中。严风提议一起去吃饭，答应了。  

到学校外面的餐厅，三个人一起老觉得怪怪的，特别是严丰，对若依很热情，让我心里酸酸的。  

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若依没有给严丰夹菜，倒是给我夹了几次。若依给了我手机号码和她家  

的电话，我也给了她手机号。我本来要打车送她，可是严丰死活要送若依回家，只好作罢。  

　　他们上车没多久，我收到若依的短信：小天，遇到你太开心，周末来我家，以后不要再分开。  

　　我好感动，真的，这么多年以来，很少这样的幸福。只是心里有太多的话，没有对她说。  

　　回到宿舍大院的门口，遇到许雅，其实她在等我。她第一句就是恭喜你有女朋友了，那个女  

孩很漂亮，你的球踢得很好，很棒。原来她一直再观察我，索性就不客气，承认那是新交的女朋  

友，而且露出很幸福的样子。许雅好像不高兴，我心里也没有多想什么，这个背叛我的女孩，我  

不想再去面对她。特别是我遇到了若依，什么都不重要了。  

　　和她说了声再见就上楼去，还没有到宿舍，短信来了：“我知道那个不是你的女朋友，给你  

一次机会吧！”我想了一下，告诉她，我不想要机会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雅和若依在我的心里若隐若现。遇到若依之后，内心滋生了新的矛盾和  

苦恼。我是爱过许雅的，曾经非常地爱她，对若依，是爱还是情谊呢？没有交往，也可以有爱情  

吗？不会再爱许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爱情大厦已经倒塌。若依，那么美丽和纯洁的女孩，是  

亲人，但可以做恋人吗？  

　　我不敢给若依发信息，因为短短几句，不知道能说什么。若依也没有再给我信息，直到星期  

五的晚上，若依叫我周六去她家，并且告诉我地址。  

　　我有点紧张，怎么这样呢？小时候天天去若依家，都很坦然的，吴阿姨对我就像儿子一样。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若依家在一处高级住宅区，进去之后，我发现他们家和以前大不一样，真的  

是富贵人家。原来若依的舅舅调到北京之后，也把她妈调到北京，并且安排她到一个大型的国有  

企业任职，现在已经是老总。  

　　若依母女站在门口等我，到了门口，若依就拉着我的手，吴阿姨也过来抱了我一下，抚摸我  

的头好一会。  

　　“小天，你都长成大人了。阿姨几乎认不出你来，前些年给你们家去电话，说是空号，估摸  

着你们搬家了。“吴阿姨还是那么慈祥，说话的语气轻轻的，听起来很舒服。  

　　“在我上六年级的时候，家里从平房搬到城北的楼房，所以电话也改了。”我马上解释。在  

大厅没有逗留片刻，若依拉着我去她的房间。女孩子的房间很香，布置得很雅致，很温馨。突然  

发觉我们已经长大了，心里有点羞羞的感觉。  

　　若依把她的珍藏拿给我看，如数家珍，大城市的女孩确实让我大开眼界。两个人像小时候那  

样头碰头看东西，感觉挺好，不过心脏跳得很快。突然我看到若依和一个男孩的合影，很帅气，  

看样子若依和他很亲密。我偷偷地问若依那个男孩是谁，若依微微一笑，看得出那是幸福的女孩  

才有的样子。原来那个男孩是若依高中的男朋友，现在出国了。不知怎的，醋意顿生，一时无  

语。若依不断地给我讲他们高中的故事，都是些比较单纯的，我也很认真听，有时候还会陪她  

笑。  

　　这时候吴阿姨叫我们下去吃饭，他舅舅和舅妈也过来了，表妹诗雨也跟着。小时候见过诗  

雨，一到暑假或者寒假，她就会过来若依家，现在都变成漂亮的女孩了。我还像小时候那样叫舅  

舅、舅妈，他们很高兴地点头。第一次和当官的一起吃饭，一开始感觉有点压抑，幸好吴阿姨很  

热情，诗雨也尽给我们笑话，我差点把饭吐出来。小时候见过他舅舅，那时候他才三十多，身板  

很硬朗，现在已经长得很胖了，一点都认不出来。他还问起我父亲，也问了一下学习的情况，比  

较和蔼。  

　　看得出，吴阿姨没有把我当作外人，她还当着大伙的面笑着说，“小天可是我的半个儿子，  

老张在越南钦点的。”若依一听，就明白她妈说什么，只是很娇气地叫了她妈妈，示意不要再说  

了。诗雨乘机起哄，说什么娃娃亲，有意思，还提到小时候做过家家，我不愿意和她结婚，一定  

要娶若依，问我是不是后悔了，说她现在一点都不比表姐差。若依有点生气叫诗雨不要再说，是  

害羞，还是心里另有所属，抑或是那个婚约到了今天成了一个古董？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很在  

意那个婚约，记得在读初一的时候，刚学政治，老师就教我们婚姻自由，娃娃亲是没有法律效率  

的，当时我绝对赞成。  

　　吃过饭，若依舅舅坐了一会就离开，不过诗雨留下来。这个诗雨原来和我同一个学校，真是  

冤家路窄。没有想到，从前那个玩泥沙脏兮兮的小女孩，变得婷婷玉立，落落大方，写满着阳光  

的色彩。我们三个在若依的房间里，玩得很开心。让我预料不到的是，诗雨竟然报若依的料。  

　　“姐姐，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那这个姐夫，就给我吧，让我好收拾他，报小时候的一箭之  

仇，竟敢不要我。”诗雨真的很直接，北方生活的女孩就是这样。  

　　若依一句话也没有说，微微一笑，表情好像很轻松。看来我要对若依断去别的想法，感情可  

不是闹着玩的。何况我只是想见到她，找回失去联系的亲人。  

　　知道若依有男朋友，如梦初醒，原来我一直喜欢的是小时候的若依，只是不停地编织浪漫的  

故事罢了。坐在图书馆，心里空荡荡的，看不下书，包括平时最喜爱的诗集。  

　　想起了许雅，想起她那句“给你一次机会”，很随意地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很意外，没有收  

到回复的短信，也没有告诉她我在哪里，不到十分钟她就出现在我面前。她坐在我旁边，还是那  

句，给你一次机会吧，说着就扣住我的手指。我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看她，只是觉得感觉很  

怪，至少没有以前那种幸福。说实话，许雅很漂亮，很娇气，声音甜甜的，很有魅力。可是，她  

曾经背叛了我，所以很难再接受她。我不是那种空虚，就需要女孩的人，也不是那种对负心很大  

度的男人，总希望生活更完美一些，更单纯一些。在一张白纸，抄了一首诗《当泪已成冰》，那  

是和她分手时写的。  

当泪已成冰  
装饰梦呆的表情  

听着你的微笑  
渐渐地  
我看到光明的大厅  
你和他们  
迸出温暖的激情  

当泪已成冰  
又回到风雪的路上  

　　过了一会，我听到抽泣的声音，她把我的手握得更紧。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字  

条，叫我回去宿舍再看。  

　　“云天，抱歉，和你分手之后，突然觉得你对于我的重要。虽然你看起来很感性，很细腻，  

可是我一直很欣赏你那不屈而坚韧的个性和自负的才气。也许已经毁灭了本来很完美的爱情，给  

你一次机会，其实是请你原谅。我把初吻给了你，也把吻完全地留给你，没有谁可以拥有。离开  

你我并不开心，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你的生活，并没有你诗中说的激情。只是一直放不下面子，没  

有找你，同时也在我们冷静的机会！你好好想想，回到从前吧！”

醉雨看花

又是星期六，若依打电话给我，叫我去她家吃午饭，说她妈妈也很想见我。不知怎样拒绝，答应了。  

吴阿姨见到我，总是满脸的笑容，亲切和蔼。这次诗雨和爸妈没来，就我们三个人，吃饭的感觉  

真好，像在家里一样，不会拘束。阿姨不停地给我夹菜，若依在一旁老说她妈妈偏心。阿姨故意  

不夹了，若依又不肯，说要让我多吃一点。  

　　吃过午饭，在客厅陪阿姨说了一会话，她说要出去办事。就剩下我和若依，她拉着我上楼，  

去房间，叫我看好东西。原来是一件很漂亮的裙子，她小姨去法国出差带回来的，衣服比较新  

潮，带有一点性感，所以一直不敢穿。她叫我转过身去，换衣服穿给我看看。  

　　我一下子就脸红，在一个不算大的房间里，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在身边换衣服，心跳在加速，  

怦怦地乱撞。“老规矩，不准偷看哦！”说完，她就开始换衣服了。我转过头去，当然不敢偷看  

了。小时候若依换衣服，我也是转过头去，并且不断地问她换好没有，有时候换得太久，就会用  

手遮住眼睛，转过头，稍微打开一两个手指，偷看她一下。  

　　整个人感到窒息，也不敢出声，过了一会，若依说可以了。我转过头，被眼前的这个娇艳的  

女子惊呆，这和平时温柔淑女的若依有天壤之别。只有电视的模特走show的时候才能看到的衣  

服，穿在若依身上很不合她的气质，但也别有一种味道。朦朦胧胧地，若隐若现，我的脸色火热  

热的。若依问我好不好看，我说还可以，但不能穿出去，与她气质不合，太暴露了。  

　　“我也觉得太性感，不适合我，所以只穿给你看，这么漂亮的衣服要是一个异性观众都没  

有，那太可惜啦！”若依一边说，一边在我面前转。  

　　“那你可以穿给你男朋友看啊，在美国留学的人，一定更会欣赏！”我试探性地问。  

　　“曾潜没有来过我家，我只是喜欢跟他一起玩，他思想跟国内的很多男孩子不同。其实，我  

还不让他拉手呢，怎么能让他看到这么性感的衣服，就算我愿意让他欣赏，也不相信他会不会动  

歪心啊！你可不一样，从来不会亵渎我，也绝对相信你！”  

　　我好受感动，那一刻，真的很想告诉若依，我会一辈子爱她！我又转过头，若依在旁边换回  

原来的衣服。在芳香的空间，在美妙的氛围里，我的心跳一直未停，脑子里除了若依，还是若  

依！  


我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把衣服换好了。打开房门，诗雨狠狠地在我胸口打了一拳，说我太过分了，当姐姐是自己人，当她是外人。其实，小时候，我们三个一起玩，我和若依总是一伙，诗雨老是捣乱。  
诗雨是说到做到的人，她在门外说不放过我，真的不会善罢甘休。她和盘拖出我们俩上次喝醉酒一起开房的事情，说得情意绵绵，好像真的发生什么事。我的脸不仅仅是红，简直是烧火，在若依面前那种羞愧，真的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解释，否认不了这件事，但说不清楚，就算给我一个太平洋，都洗不清。  
发现若依真很生气，平生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发脾气。“你们怎么能够这样，不懂得自尊自爱，太令我失望了！太失望！”临走的时候，还对她表妹说了一句：“你怎么那么傻呢？”  
好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完毕和停止，诗雨这个任性的女孩，让我尝到了苦头。看到她若无其事的表情，还狡猾地笑着，我真的很想对她怒吼。还是压住火气，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就回学校了。  
在回校的路上，我收到若依的短信：“你和我妹妹这样不自尊自爱，让我痛心，以后再也无法面对你，永远都不要见面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本来还想找个机会解释的，现在看来都不可能。  
刚下公交车，诗雨已经在校门口等我，她又开着家里的车出来溜达。在车上喊我，不想理她，她索性下来拉我上车。我生气了，说她太过分，怎么能拿两个人的清白开玩笑呢？  
诗雨也生气了，说我抱过她，还装什么。我否认，说是她抱我，我是被动的。两个人在路上吵着，过往的人总是用怪异的眼光看我们俩。只好跟她上车，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和她发生了关系。  
“诗雨，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你睡得迷迷糊糊，突然紧紧地抱住我，让我无法挣开。”我解释着。  
“我没印象，醒来的时候，是你抱住我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就不跟你计较！占了便宜，还反过来诬蔑我！诗雨也不客气，看来我和她之间有误会。  
“就算我们都有错，这种事情，你也不要告诉全世界的人啊！“我辩驳着，可是做错了事情，哪怕心里是坦然的，你也是没有道理。  
“没想到你是敢做不敢当的人，而且我只告诉姐姐，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姐姐肯定会原谅我的，你就很难说了，说不好她恨死你，竟敢勾引她的妹妹！”我终于知道诗雨的厉害，不过她并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抱过而生气，可能是我的解释让她生气吧！  
诗雨看起来心情不错，好像还为她的得意之作自我陶醉呢。气死我了，可拿她没辙，确实一个性格直爽，坦坦荡荡的女孩，没有理由让你生气，只好怪自己。她开车带我去了香山，刚好是秋天，让我见识到著名的香山红叶。可惜没有心情，这么美丽的风景，哪有心思欣赏！

也许诗雨感觉到我情绪很低落，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得意。从香山回学校的路上，诗雨安慰我说：“我会跟姐姐解释清楚的，放心好了，她最疼我了！”  
从此之后，若依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甚至一条短信都没有发给我。倒是诗雨经常找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再也没有和她一起去喝酒，一次就够我受了，哪里敢有第二次。有时候我会想，诗雨喜欢我吗？好像挺在意我，但又让人捉摸不定。她为什么要告诉若依开房的事情，为什么又若无其事似的。这个从小就被公主般呵护的任性女孩，跟一般人很不一样。她平时高傲，对周围的人熟视无睹，怎么会对我这么热情呢？其实我没钱，没车，家里没有当官的，应该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记得她曾经说，我是最关心她的朋友，其实我关心若依甚于她很多，看来像她这种条件很好的女孩缺少朋友的关爱。  
没有若依，这次彻底地绝望。生活中没有喜欢的事情，踢球、写诗和上课，都变得那么讨厌。经常缺课，几个老师都给我亮红灯，班主任也警告我。后来收敛了一些，只有重新赢得各科老师的喜欢，才能逃脱补考的命运。人很现实的，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努力争取一把。  
有时候在路上碰到以前的球友，都说我在球场消失了，怎么回事。我只好说身体不舒服，下次再找他们玩。那次碰到校队队长严丰，他用狠狠地眼神看我，也没有和我打招呼，估计是因为他追不到若依，迁怒于我。也许，我被校队抛弃，有他的原因。

醉雨看花

听诗雨说，若依的男朋友曾潜回来了，还说他们经常在一起。我痛心，可也无奈，曾经说过要他尝试失败的滋味，真正的失败者，却是自己。既然这样，我何不再找一个女朋友呢？我把这种想法告诉诗雨，她说想做我女朋友，被我拒绝了，就因为她是若依的妹妹。诗雨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屑地说我没眼光，追她的男孩比排队打饭的人还多。我说，做她大哥其实挺好，不必有太多烦恼。  
一个多月没有和若依联系，很想她，可是又不敢给她电话。那天，我和班上的同学去外面喝醉了，迷迷糊糊地给若依打了电话，说了什么不太记得。第二天醒来，看到若依的短信：“云天，从来没有人像你那样伤害我，因为你和妹妹都是我的亲人。相信你和她之间肯定有误会，相信你的为人。你肯定喝醉了，说的那些话，是对我说的吗？”  
我说过什么了？上次若依说让我记住小时候的一句话，又是哪句呢？默契，其实也会无助的。我想，喝醉之后肯定对若依表白了，至于小时候的一句话，可能是“若依，我长大之后要娶你！”如果是这句，说明若依也喜欢我，在对我暗示。但是，这种念头很快就打消了，她生我的气，而且有男朋友了，就算喜欢也不代表爱啊！  
自从收到若依的短信之后，心情好了很多，毕竟她信任我。球场重新出现我的身影，只是远远地看到校队在训练，有一些失落。不能参加校队，就踢系队的比赛，总之能踢上球，就满足了。那次校队要准备一个杯赛，找我们中文系队热身，据说是找个弱队增加射门的欲望和感觉。热身赛前，我就跟队友说，其实校队和系队都差不多，大家都业余，拼尽全力就行了，不一定会输。而且我们可以输，校队不可以输，有压力的是校队。  
比赛开始，校队压着我们打，场面一边倒，还好我们防守不错，一个球也没有让校队进。过了三十分钟，很多人在旁边喊校队水货了，我们越踢越有信心，有时候还会反击一下。上半场结束，逼平了校队。中文系没有教练，我是系队的队长，安排下半场继续死守，有机会打反击。我前锋出身，是一个好攻的人，第一次踢这种龟缩足球。在下半场开场大概十分钟的时候，我抓住一次机会，破门成功。校队却越踢越急，而我们配合越来越好，攻上去的次数也不少。暴冷赢了校队，全场一片嘘声，我看到教练脸色铁青，表情木然。  
我们赢得很开心，去外面吃饭庆祝。一路上，被中文系的女生簇拥着，像迎接凯旋的英雄，好久没有这样幸福。照例收到许雅的短信，这似乎成了习惯，虽然是简单的祝贺，看着心里也暖暖的。两个人不恋爱，有时候感觉会更好，至于是否能成为朋友是另外一回事。  
失利，对校队肯定是沉重地打击，第二天，就接到教练的电话，说希望跟中文系再赛一场。我答应了，反正，我们输得起！  
喝了很多酒，有点醉意。诗雨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空。我说在校外喝酒，她开车来找我。把我拉上车，说她很烦，让我陪她去崩迪。我说去可以，不准开房，若依会不开心的。她对我大吼，说我一天到晚想着若依，又不敢跟人家表白。  
进入迪吧，诗雨叫了很多红酒，像喝水那样狂饮，还不停地敬我。问她有什么事，又不说，真不像她的性格。有时候拉我去舞池跳一下，满头大汗又回来喝。本来就喝了不少啤酒，现在又喝红酒，真的很难受，其实怕喝醉，怕若依知道了会生气。我真的不再喝，象征性地喝一点，两个人都喝醉了不好。不到一个半小时，她几乎喝了两瓶掺七喜的红酒，还要再叫，被我劝住了。离开迪吧，她已经迷迷糊糊，我又不会开车，只好在附近开房了。一进房间，她就吐了一地，  

衣服也弄脏了，一股浓浓的酒气。刚才上楼的时候，两个人站不稳，跌在垃圾堆旁边，不知道弄到什么脏东西，味道怪怪。这么漂亮的女孩，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又何必喝那么多酒呢。扶她进了洗手间，帮她擦洗了手和脸，衣服上的怪味还是很恶心。没有办法，只好帮她脱去外面的长袖和牛仔裤，放到洗手盆里搓洗，倒进沐浴露，应该洗得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味。平生第一次帮别人洗衣服，洗好之后挂在空调的风口下，真有点担心明天不干。  
  这一次我不敢睡在床上，怕若依知道了。拿了一张毯子，睡在地下。也许是喝了不少酒，踢完球太累，很快就入睡了。一大早被诗雨吵醒，她大吵大闹，等我睁开眼睛，枕头已经扎过来。  
“你怎么能脱我的衣服，太过分了，又不是你女朋友，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她好生气，每次发脾气总是连哭带骂的。  
“你昨天吐了一地，又睡在垃圾堆里，不换下衣服，能睡好觉吗？我还是第一次帮人家洗衣服呢，我吃亏了。”我解释着。  
“我没说自己吃亏，你竟然说吹亏，什么都看见了，我以后怎么做人呢？你太没有道德了。”她还是非常气愤，如果不是裹在被子里，她肯定出来搞暴力。  
“不是还有内衣吗，我是闭上眼睛脱的，不要冤枉好人！”我嘴里还是嘟哝着。  
“我很差劲吗，还闭上眼睛，老实说，你的手有没有摸我？”诗雨语气有点缓和了。  
“没有，我发誓！我是这种人，你也不会跟我交往啊！”我很坚决地说。  
“林云天，你太过分了，意思是说我没有魅力，让你一点想法都没有！”说着就嚎啕大哭，真的是怕了这位大小姐，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真是前辈子和她有仇。  
“你害得我今天早上不能上课，教授把我拉入黑名单，期末肯定补考，如果不及格就要退学。还好意思说，都叫了你不要喝酒。”其实我并没有怪诗雨，只想让她不要那样无理取闹。  
“你早就上黑名单了，关我什么事。不会像上学期那样考第一名，上次你不是说自己厉害？”诗雨马上反驳我的话，不想再跟她理论，去给她拿衣服，糟糕，裤子还有点湿润润的，这回惨了。到退房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干，没有办法，只能硬穿。当然，她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一路上不是打就是捶，要不就是用她发明的蚂蚁上树，两个手用力地从我的手指捏到脸上，甚至到头发。  
回到迪吧的停车场，她开车带我去了女人世界，一定要拉我进去。如果没有数错，整层楼就我一个男，很多怪异的眼光扔过来，多想溜走啊。她紧紧的拽住我的手，不慌不忙地，直到挑了一喜欢的新裤子，到更衣室换了衣服，把湿裤子装在袋里交给我，顺手把我的钱包抢过去。尽说我穷鬼，才三百多，看着她一分不留地交给收银小姐，我心痛极了，那可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她还不满意，说我钱少，自己贴了几十块。  
回到学校，下午的上课铃响过了。我说要去上课了，她不肯放我，要我陪她上课。想到下午是选修课，就答应她了。这个家伙，什么书都没有带，还叫做上课。中文系的学生听经贸系的课，这么罕见的事情都会被遇到的。在大教室，几个班一起上，坐在诗雨旁边，她很认真地听，我因为几乎听不进去，觉得很无聊。正在发呆的时候，她突然把我手举起来，等我反应过来，老师已经提问我了。幸亏我反应快，“老师，我头很不舒服，想请假！”老师明白我举手的原因，就让我先回去。我很得意地离开教室，还给诗雨做了一个鬼脸。  

“若依，能否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我想你已经答应了，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已经爱上你。时至今曰，我竟然希望长辈给我们定的婚约是真的，这是多么愚昧的想法，希望你不要介意。当我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你已经刻在我的心里，虽然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相信爱情的种子已经种下，在不久前萌芽了。当我们靠近的时候，想法已经没有那么单纯，为什么我的心会跳动呢，为什么感受你的气息会让我陶醉呢？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拥抱你，轻轻地抚摸你的长发。现在，你明白了我的心意，如果你只是当我是哥哥，那我会努力做好这个不太愿意的角色。如果你也爱我，请你告诉我吧，给我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最好亲自见面告诉我！”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这个电子邮件发出去。不知道若依什么时候可以看到，这种等待比等待高考的结果还要紧张，手心不停地冒汗。

我的眼睛在整个大厅搜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若依，也看到曾潜。不敢过去打招呼，迟疑一会，诗雨拉着我到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坐下。很多人过来祝福她，这位公主得意忘形，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谁。当她的朋友问身边的我时，她总会说是我“远房男朋友”。若依也过来了，看到她我就脸红，真想逃跑。曾潜也跟我打招呼，伸过来要握手，这次我有准备，他却轻轻地握了一下。可能上次领教到我的手劲，不敢和我斗力。我用余光注视若依，发现她也不敢看我，从小到大，我们俩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心里渐渐不安：跟若依表白了，而她和曾潜看起来有点亲密。我不停地喝酒，吃蛋糕的时候，已经很醉。之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早上醒来，却躺在若依的家里。吴阿姨已经准备了早餐，简单地吃过，她说开车送我和若依去学校。  
先送若依到M校，然后才送我。从M校到我们学校的路上，吴阿姨问我为什么最近没有去她家，说不要那么见外，并且要了我的手机号码。下车的时候，她最后问我，若依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支支吾吾地，索性说不知道。  
原来若依没跟家里提起过男朋友的事，这让心里有点安慰。回到学校，有个同学告诉我，下午和校队比赛。这些天跑来跑去，没休息好，身体如此疲惫，怎么比赛呢？上课的时候，我很认真，因为很多课都亮红灯了，只有在课堂上跟着老师，多回答问题，才不至于连补考的机会都没有。历史上，中文系的才子总是补考的，可能是太自负的缘故，我可不能重蹈覆辙。许雅也很踊跃发言，整个课堂成了我们的对话。  
课后，老教授走到我的身边，说了一句：“你很有自己的见解，但不能太过自我，书不能尽信，但不能没书。多看一些书，假以时曰，前途不可限量！”我明白老教授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他曾经语重心长地和我谈过，叫我毕业后考他的研究生。  

中午睡了一个好觉，下午也认真听课，这一天乖乖的。和校队的比赛，让我很期待，时间没有到，就思忖着怎么踢。想到如果再次把校队踢倒了，那不是搞出天大的新闻。以前就有地方队打败国家队的记录，何况我们中文系都赢过校队一次。  
我还给诗雨发了信息，告诉她下午的比赛，她果真来到球场了。很意外看到若依，应该是校队队长严丰邀请她的吧，她过来和我说话，并且给我加油。她们姐妹坐在一起，诗雨总是撒娇，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比赛开始，校队果然来者不善，比上次凶猛多了。开场没有多久，攻进我们一个球。在若依面前，我是不能失败的，也知道如果再丢一个球，就很难翻盘，所以告诫队友们继续加强防守，像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半场，前面只留一个全队速度最快的前锋。再下半场开始不久，校队大举进攻时，偷袭得手了一个，扳平比分。此后，我们配合越来越好，并且在剩下的时间里，攻进两球，两个球都是我助攻的。三比一，校队竟然在几百学生面前输掉了比赛。太刺激了，特别是像我这样被校队抛弃的人，那种兴奋无以名状。  
比赛结束，诗雨给了我一个尴尬的拥抱，在若依面前，我不希望有什么误会。也许若依看到了什么，也许邀请她的是严丰，若依只是和我说了两句，就到严丰那边去了。比赛的兴奋顿时降落下来，心里想的都是若依。本来还在等待若依的答复，她现在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怪我了？诗雨当然毫无察觉，使劲拉我走，我的头悄悄地投向若依那边。在夜幕之中，她依然美丽，光彩照人。  
有点后悔给诗雨发信息，跟她在一起，想要自由相当困难，总之什么都要听她的，要把她当公主哄。不过，如果我带她去吃小摊，她从来不会拒绝，可能小吃对她来说是佳肴吧。虽然诗雨很调皮，喜欢捣蛋，不够善良，目中无人，但从心里是挺喜欢这个妹妹的。  
我说要回去洗澡，换衣服，她说要跟我上宿舍。我坚决反对，理由是不方便。她嘴里答应，当我走进宿舍的时候，回头发现诗雨已经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她狡辩，说这次代表经贸系慰问中文系的单身男生。这也是理由，真是佩服他。洗澡的时候，我把洗澡间的门反锁了，平时不锁门，随便掩一下。反正这个诗雨，弄不好还会偷看你洗澡，到时候就多一个把柄在她手里。

醉雨看花

“喂，姓林的，你把门关了干什么？我还要参观男生洗澡间，快点开门。”诗雨在外面闹起来，幸亏寝室的同学都去自修了。我不想理他，只求快点洗完。  
“你上次偷看我，这次你是不是要还？快点开门，否则——”她还是不肯罢休，如果给隔壁的听见，或者被谁发现，该怎么办。没有想到任性到这种程度，男女有别，就算是男生之间还会随便把门关上啊。  
“你不害臊，女孩子家哪有像你这样不要脸的？”我也不怕言语过分，对她是不能心软。等我洗澡出来，她诡秘地笑着，就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脚。果然，换运动鞋的时候，鞋里面有水，袜子全湿了。  
我很生气，只好穿皮鞋。她在一边幸灾乐祸，把我气死了。我说不跟她一起玩，她又向我道歉了，装得好可怜，简直是林黛玉的翻版。哭笑不得，只好原谅她的无知。今天她没有开车，说要和我体验一次真正的校园漫步。不停地挽我的手，我就拼命地甩开，我说她真不要脸，还以为自己是十岁的小女孩。她说已经是我的人了，这个责任不能赖。  

那天晚上我死活不去酒吧，叫她陪我去图书馆，她答应了。这个诗雨哪里有心看书，总是在我身边说图书馆的书太土，没有意思。这也影响我的读书兴趣，叫她走开，她偏偏不走，还不停地骚扰我。离开图书馆，走过那片昏暗的情侣树林时，那一对对的黑影，让我和诗雨突然沉默。说真的，这几个月以来，和诗雨接触最多，说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如果没有若依，我会和她拍拖吗？这时候，诗雨不闹了，很娴静，样子很温柔，也没挽我的手。这让我很不习惯，心里怪怪的，心跳有点加快。很久，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我们走过那片树林。  
“姓林的，你还喜欢我姐姐吗？”她突然对我话。  
“我爱若依！”我毫不犹豫地说出心里话，这句话在心里已经练习了一千遍以上。  
“你没有希望了，因为我跟姐姐说，我要你做我的远房男朋友，暂时不准接受你。”她很得意地笑着说。这个诗雨真过分，这种事情竟然也做得出来，太任性。我对若依的求爱，变成水泡了，突然很伤心，因为我知道若依对她的这个妹妹千依百顺，就算她真的喜欢我，也会暂时拒绝我。没有怪诗雨，因为她是让人又恨又爱的人，如果你发脾气，她就变成林妹妹，那种温柔，娇声娇气的，真是十岁的小女孩才有这种水平。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失眠，心里很难受，决定给若依打电话。没有想到这个电话那么难打，拨了好几次都错了。整个心都要跳出来，那种感觉，真的罕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通了，若依甜美的声音，让我更加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向她表白，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沉默了好久，她才吐出几个字：云天，毕业后再说吧！  
我好痛苦，这不是委婉地拒绝吗？不知道为什么，会给诗雨打电话，她说没空。然后再给许雅打电话，很快就见面了。选择了学校的咖啡厅，有一位穿着白纱裙的女孩弹钢琴，是那首《蓝色的多瑙河》。许雅一袭长裙，今晚她真的很漂亮，在我们曾经坐过的位置，似乎找到昨天的感觉。  
虽然有一种想和许雅复合的冲动，但是我不会这样做，对她太不公平，对自己也很不负责任。只是想跟她聊，尽量隐藏自己的心事。其实在许雅面前隐藏什么，是很愚蠢的，因为曾经相知相爱的两个人，就算分手了，彼此还是非常熟悉。她说我肯定有心事，虽然极力否定，可她心里肯定明白。

离开咖啡厅，走过那一片情侣的树林，我们竟然不知不觉地像往曰一样，走进了林子深处，拥吻。她哭了，感觉得出，她很爱我。紧紧地抱住她，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个人都说对不起。千言万语，其实不必说，默契的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已经在宿舍躺下，睡不着，诗雨来信息。说她今晚在做头发，弄到十一点多才回去，问我什么事。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会，电话就响起。她很生气，骂了我几句，挂了电话。静静地躺着，想起今晚和许雅的吻，虽然感觉很好，一想到若依，就有点歉疚。坦诚地说，许雅是自己在文学路上的知己，而且是很不错的女孩，为什么不再给她一次机会呢？诗雨是叼蛮公主，其实她是那种很玩得来的朋友，不拘小节，要追她不是没有机会。为什么独爱若依，还要去想本身无效的婚约？
由于校队战绩不好，并且输给了中文系，分管体育的副校长在校长接待曰被学生惹怒，把任人唯亲的教练换了。我和中文系几个队友入选了校队，严丰落选，这真是太意外了。重新穿上校队的球衣，那种感觉，多么惬意和舒服。打了几次比赛，成绩不好，可能是临阵换帅。虽然不是绝对主力，球队成绩不好，怎么说代表学校是一种至上的荣誉。  
那次去M校比赛，没有告诉若依，由于严丰不在队中，估计若依不会看球。悄悄地来，也悄悄地走，输了球心情郁闷，尽早离开吧。坐车回学校的路上，竟然收到若依的信息，她说，知道我会来，看了比赛，并且说我看上起精神不好，体力很差，叫我注意身体。我突然后悔，为什么比赛的时候，不努力一点，让若依看到我勇猛和坚强的一面。  
回到学校，诗雨约我出去玩，我说刚打完比赛，很累，想洗澡休息。她一听就责怪我没有告诉她比赛的时间，立刻把电话挂了。觉得很奇怪，她整天这个样子，好像火山爆发，又好像西子湖畔，让人捉摸不定。我正在洗澡，突然电了，怎么会这样的，接着停水，身上的沐浴露还没有洗澡，真倒霉。正想探出头看看出了什么事，诗雨突然把门打开，尖叫一声，我也大叫一声，连忙转过身，用毛巾遮住私处。她竟然不知羞耻，想把门关上，顶住不让我关，还说好玩。这时候，听到声音，有同学回宿舍，诗雨拼命地躲进洗澡间，然后把门关上。天啊，这种事情也发生，一世清白都被她毁了。我拼命地穿衣服，她开始有点害羞，叫我不要转身。没水，没电，原来是诗雨的杰作，她偷偷笑我，还说报仇的感觉很刺激。我蹑手蹑脚地出来，看到宿舍没有人，赶快把诗雨拉出来，再进去澡洗。  
我真的被诗雨气死，这样的女孩，迟早坏你的大事。我问她是否知道“羞耻”这两个字，她说我上次脱她衣服更不要脸。没有办法，对这个女孩，我有点怕了。  
坐她的车，她开上高速公路。一百三的速度，确实很刺激，诗雨还大声叫喊，两个真是疯子。她还说要在车上kiss，我担心出事，说不想和她kiss，她狠踩油门，车子更快，有飘的感觉。  
从高速路下来，去了上次的酒吧。我不想进去，她硬拉我，拗不过她，只好投降，不过说好我买单。喝红酒，心情不好，其实也想喝，只是，觉得不应该在这里买醉。差不多的时候，我说回去，她不肯。我头也不回地走出来，她却赖在那里，门外等了几分钟，终于看到她。  
“再喝就不用开车了，回去吧。”我的声音还算比较小，真的不希望每次都喝醉。  
“喝醉了，你可以抱我睡觉啊，你不想吗？”她显然是借着酒兴，胆子也大了。凭男人的直觉，她喜欢我。

虽然心情一直不太好，但学习还是比较用功的，没有缺课，经常和教授们交流，获益不少。晚上也比较少出去玩，图书馆或者教室是我经常去的地方。有时候遇到许雅，总是叫一声她的名字，她会应我，彼此却不交流。诗雨好像也修身养性了，每天都告诉我她自修的地点，图书馆她是几乎不到的。偶尔会去看看她，坐在她旁边被虐待一下，就离开。自修之后，我们会在汤面店吃夜宵，都是我请她——其实我们约定，小于等于五十九块下，由我买单，大于五十九由她买单，特殊情况另外说明，她的意思是让我买单都要跟补考的分数一样。

醉雨看花

文史老师叫我们收集明清时代的诗歌，再和唐诗宋词比较，写成论文，在班上答辩，作为期末考试。每次去图书馆，相关的书都被别人借走，期末临近，该怎么办呢？那天刚好看到许雅手里拿着一本明清诗集，喊了她的名，她应了一下走开。我再叫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就把那本书交给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和她会有那样的默契，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她走了，我连谢谢都忘了说。  
花了几个晚上，把论文写好。找遍了图书馆，都没有看到许雅。突然我想到一个地方，她一定在那里——我们曾经自修的地方。她很认真地学习，不时地翻动书本，显然她还在写论文。我悄悄地坐在她的旁边，过了一会，她才惊讶地叫我，并且习惯性地挽着我，很快又放开。是啊，重温了一遍记忆，那种感觉似曾相识，那一刻我竟然不相信我们分手了。就好像上次习惯性地走进那片树林，忘记了分手。  
我把书还给她，想看一下她的论文。她很大方地让我看，写得相当不错，比起自己的要好很多。坐了一会，我们一起走出来。当我们走过那一片树林，我迟疑了一下脚步。  
“原谅我好吗？我真没想过我们会分手。在我心中，你还是我的男朋友。上一次在那边接吻，我忘记和你分手了。你不也是忘记了吗？说明我们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你去想若依，我理解你，但那只是美好的感觉，不真实的！”没有想到许雅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心里一直也很喜欢她，只是我不能和她复合，因为我的命中注定了若依。  
“你是中文系最优秀的女孩，我一直很喜欢你，可我们错过了时间，我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对你是不公平的。”拒绝许雅是困难的事，那么深的感情，那么难得的默契，虽然若依拒绝了自己，但不能因为失落回到许雅的身边。我还要努力，为了心中的维纳斯。这次没有走进那片树林，只是在临别的时候握了一下手。  
这天正和诗雨在吃夜宵，吴阿姨给我打电话，怪我那么久都不去看她。叫我星期六一定要过去，我答应了。诗雨问我是谁，我说是个朋友，免得让她知道，星期六也跑过去。想到可以马上见到若依，心里又高兴，又害怕，自从上次表白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中午，我如期赴约，在门口深呼吸几次，隔了一两分钟，才摁门铃。若依开门，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我们都脸红了。淡淡的少女的清香，让我更加紧张。轻声地向若依问好，很客气，手脚不自然摆动着，那声音连自己都好像没有听到，怎么会这样呢？幸亏阿姨出来解了围，我们俩才恢复了一些平静。  
吃饭的时候，若依坐在对面，我的头不敢抬起，阿姨老是叫我夹菜吃，我有时候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还过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以为我发烧了。吃完饭，阿姨叫若依给我盛汤，两手相碰，调羹掉在地下。  
吃过饭，阿姨陪我说了一会话，就出去，叫我晚上不要回去，我应允了。我和若依沉默了一阵，还是我先说话。  
“若依，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没有啊，怎么会，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上次在你的书架上看到一本徐志摩诗集，我很喜欢。一起读诗，好吗？”  
“好啊！”我们来到若依的房间，虽然紧张，但没有刚才那么拘束了。两个人一起捧着诗集，一起轻声的朗诵《偶然》、《雪花的快乐》、《再别康桥》、《冷翡翠的一夜》和《沙扬娜拉》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  
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  
—— 沙扬娜拉  
在我心中，若依配得上那样的诗句，甚至还要完美。当然，我不希望和若依道别，也希望和她说珍重，但我爱她的娇羞，也爱她甜蜜的忧愁。我们并排而坐，发丝相碰，像是兄妹，又像一对情侣，抛开一切拘束，回到最初的纯。  
这样的感觉太美好，又太温柔，当我们浏览到最后一篇，我们的手轻轻地握着，但很快又松开。我猛地抓住她，把她纤细的手放在怦跳的心口，右手搂住肩膀，把唇靠近她的秀发。没有任何一丝的亵渎，她永远是我的女神，而我是凡夫俗子。
不需要说什么，一切的表达都是苍白的。陶醉竟然可以如此，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过了很久，她的手机响起，我们从梦中清醒。  
接完电话，若依说是诗雨，她想过来。其实，这个时候，多么希望只和若依在一起，在无人的世界里，共同呼吸。若依突然问我，还记得小时候的那句话吗？我说小时候给了她那么多的承诺，问她说的是哪一句话。她微笑不说，让我猜，说猜到毕业就知道。  
不到二十分钟，诗雨就来了，整个屋子上演着闹剧，真的让你无暇想及若依。最尴尬的是，她对你又拉又抱的，简直把你当成男朋友。还好，若依一直在微笑，也许她太清楚这个妹妹，只是太任性，没有别的意思。  
“姐，上次跟你说开房的事，其实也没什么，我可不是随便的人，还看不上他呢！”诗雨突然提起那件事，顿时让我脸红。  
“你们去开房，跟我没关系吧？肯定是你灌醉他，没地方去，才想到那个地方。”若依轻描淡写地说，好像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不快，难道她不在乎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吗？我已经羞在那里，他们俩倒是大方地谈论，大城市女孩的见识的确不一样。  
“姐姐，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一个很差劲的男生，怎么办？”诗雨一下子变成一个乖乖女，语气少有的诚恳，显得很困惑。  
“那就不要咯，差劲的要来干嘛！”若依给诗雨出主意，语气还大，我站在一旁，静静地听，也不知道他们在说谁。  
“不是啦，那个家伙虽然没钱，外地人，要是以前打死我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他好像跟别人不一样，我有时装醉，他都很老实，不会碰我。”看得出诗雨想偏袒那个人，突然她变得很小声，就听不清了。如果不是若依，惊讶地喊“帮你换衣服”这五个字，做梦都想不到在说我。原来诗雨上次骗我，她没跟若依说我是她的远房男朋友，也没让若依拒绝我，一切都是假的，我怎么相信了。小看诗雨，她一定是觉得很好玩。  
当然若依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说了一句：“他是好人，不要欺负人家！”  
“我就是要欺负他！谁叫他那么坏，脱我的衣服。”诗雨望了我一眼接着说，“不过扯平了，上次我偷看他洗澡，好好玩哦，先停水，再停电，然后破门而入，把他吓坏了，哈哈——”  
这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若依，低着头遮住眼睛，不敢看她们，那羞愧是无法形容的。幸亏诗雨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事要出去。若依问她什么事，她说是秘密，很快回来。其实在若依家里，我只希望两个人，拥有美丽而浪漫的空间。  
“诗雨真的长不大，竟然任性到不可救药的程度，什么不学，去学偷看人家男人洗澡。”若依说到这里的时候，脸有点红，像苹果一样，很想咬一口。我哪里好说话，她怎么会料到，我是那个倒霉的受害者。  
我约若依一起看碟，若依说她们家的碟都看过了。我可是密谋已久，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珍藏版的《薰衣草》，英俊的男生，漂亮的女孩，浪漫而新颖的情节，这不是我表白的机会吗？若依很开心，她说一直都很想看，可是没有机会。正想在大厅里播映，若依叫我去房间看，用电脑看。  
坐在若依的旁边，吸引我的不是电影情节。当我看到男女主角忘情kiss的时候，心里控制不住地悸动。好多次，我想握住若依的手，指头挪动了一点，可那需要太多的勇气。我的心跳出来了，积聚了所有的勇气，在慌乱中握住若依的手，并且抱住了她。  

闭上眼睛，听她的呼吸，感受她的气息。沉默，原来可以如此美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晶莹剔透的甜蜜。不必说话，这一刻，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所有的语言都是渺小和微弱。如果让我就此死去，我会毫不犹豫地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不了你，我从来不让男朋友碰手！”过了很久，若依才缓缓地说。  
“那就不要拒绝，接受我！”我很诚恳地说，把若依抱得更紧。  
“我有男朋友的，等他从美国回来，我和他说清楚了，再给你一个答案好吗？诗雨很快就回来了，不要让她看见。”她轻轻地推开我，说去大厅看电视。  
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五点。我说要回去，若依不让，说她妈妈已经交待过，今晚会买很多菜，一起吃饭。过了一会，诗雨回来了，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静静地，也不发脾气。从来没有看过诗雨这个样子，很可怕。正想过去跟她说话，她叫我别惹她。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很压抑，干脆过去让她发脾气。故意坐在她身边，没想到她像老虎那样，猛地把我压在沙发上，并且用牙齿咬我的手臂。大约持续了十几秒钟，暴力才停止。  
“本来在姐姐家里，不想这么暴力，都叫了不要惹我！”诗雨一边吐着粗气，一边说话，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发生什么事了，再生气也不要吃人啊！”我也有点生气，不过还是挺担心她发生什么事情，这时候若依也过来问她。  
“刚才车子跟别人碰了一下，打电话给爸，他不但不帮我把车子赎回来，还说以后不准再用那个车子。我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才过来的，车上又挤又臭，脚都被别人踩了几下，差点把中午吃的东西吐出来。今晚，我不回家了，不把车赎出来，看他们怎么接我！”诗雨肯定是违章，要不人家警察大哥怎么会扣车呢。他好像是哭了，很少见她这样子，看来这位被娇宠的公主，被“伤”得很深。  
这时吴阿姨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诗雨一听到姑妈回来，就哭得更大声，不过听起来怎么有点装。阿姨赶快放下东西，过来安慰她。知道事情原委之后，阿姨就说，这点小事，姑妈打个电话帮你弄出来。说完，阿姨马上打电话给一个朋友，报上车牌号码，说了几句，就挂了。她叫诗雨后天星期一去拿车，其他事不用管。诗雨一把抱住姑妈，一瞬间，眼泪就止住了。这么半真假的哭泣，阿姨也相信，真是佩服。  
若依在厨房帮阿姨做饭，我和诗雨在大厅看电视。现在完全看不出她有过伤心的痕迹，遥控器在她手里，电视频道不停地换，至于看什么节目，都是她说了算。我觉得无聊，就到厨房看若依她们，远远地望过去，若依和她妈妈一样贤惠。诗雨跟在身后，拍一了一下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吃饭的时候，若依坐在我对面，阿姨给我夹了好多菜，若依也给我夹了一次，诗雨放下筷子就不吃了。原来，今天我抢了她主角的地位，阿姨没给她夹菜。后来我们三个人向她真诚的道歉，她才笑了，说不吃白不吃！和诗雨比起来，若依温柔、善良、贤淑和谦虚，这是我喜欢的性格。吃饭的时候，忍不住会偷看若依，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完美，比什么都好看，如果不看她吃饭，你会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如果和若依的眼光相碰，就会很紧张，连忙低下头吃饭或者移开眼光。不知怎的，还想起刚才拥抱若依的情景，这时我的脸肯定通红，热辣辣的，心跳加快，不敢抬头。阿姨给我夹菜，老说我太客气，不喜欢这样见外。我点点头，稍微抬起头来，看了一下诗雨，她吃得津津有味，哪顾得上别人。  
晚上，我们四个人一起看电视，遥控器总是把握在诗雨手中，连阿姨也不介意她这样胡来。反正诗雨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其实我们三个也没有怎么看电视，更主要的是聊天。阿姨告诉我，她和我父母通过电话了，说有机会带若依回去探亲——父亲和若依父亲是生死至交，之前我们两家一直像亲戚那样相处，只是后来失去了联系。若依也说她新闻系专业后，想回老家实习采访，并且去看看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诗雨有时候会找我们捣乱一下，听到回老家，她也说要去，对于她还能说不吗？

醉雨看花

一对好朋友，开房是一个大错误，接吻已经是不可饶恕，而一起洗澡，就应该下地狱。我从小接受保守的教育，家里对我的要求非常严格，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前和许雅拍拖，都没有试过一起洗澡。如果让若依知道，我和她妹妹做出这种事，肯定不会原谅我，会恨我一辈子的。可是，我的身体背叛了心，为什么喜欢上这种感觉，很羞愧，却很兴奋。一直不敢反过身来面对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炸弹，随时爆炸。感觉得出，诗雨比我还紧张，她的身体在颤抖，手很僵硬，但全身灼热，像一个火球贴在我身后。  
挣开了她，拿起衣服往外跑，用被子裹住自己。不，要把自己留给若依，诗雨再美丽，也只是喜欢她，说不上爱，她不属于我的梦。如果是若依，我会不顾一切地付出，会坦然接受这一切，当然若依绝对不会跟我开房，她就像一朵水中的莲水，不胜凉风的娇羞。我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对诗雨，是深深地歉疚。过了很久，诗雨用浴巾包着身子走出来，眼睛红红的，显然刚才伤害了她，让她委屈和哭泣。  
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究竟我们是什么关系呢？那一晚，只是抱着她睡。她睡得很甜，听那轻轻地呼吸，可我几乎一夜未眠。天亮的时候，实在太累了，睡了一会。八点多，闹钟响了，我和她几乎同时挣开眼睛。我的手还在被她枕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抽回那只手。她第一句就问我，昨晚是不是喝了很多酒。点点头，只字未提昨晚的事，就当作是喝醉之后的无心行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下午坐车回家，她是知道的，这是调闹钟的原因，想回去收拾一下。他让我把火车票给她看一下，说从来没有看过火车票。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生怕弄坏了，要知道寒假的车票是非常难得的，有钱都不一定可以买到。她仔细地看了一会，侧过身，把车票撕掉了。那可是我回家的宝贝，想挽救已经来不及，我真的很生气，说她为什么要那么任性。她若无其事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张票一样的东西。是飞机票，一个星期后的。为了留我，她竟然买了飞机票，撕掉火车票。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去买火车票，只能买到大年初一的了，只好认了。最要紧的是马上给家里打电话，说改期回家，要不母亲会更失望，更伤心的。接电话的是父亲，编了了一个寒假补习的理由，说一个星期后回家，他只是叫我回家之前去看看吴阿姨和若依，礼貌一点。  
下午回不了，干脆到中午退房。清醒的时候，我们相处得挺坦然，好像昨晚没有发生过什么。她还是顽皮的公主，可能她昨晚睡得不错，白天不想睡了，老是扰弄我。正当我迷迷糊糊地时候，手机响了。正想找手机，诗雨已经帮我接了。我马上坐起来，问她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随便接我的电话。她说看到姐姐的号码，习惯性地接了，也没有说对不起。我问她若依说什么了，她卖关子，不肯告诉我。我很生气，把她摁倒，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逼她说。她竟然哈哈大笑，叫我有本事就用暴力。马上放开她，拿手机一看，才知道上当了。原来诗雨用她的手机给我打，然后自己接，自导自演，让我着急了一场。有点不好意思，捂在被子里，不理她。  
“知道你一直就喜欢姐姐，看那着急的样，还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不过，可以告诉你，姐姐是不会爱你的，她跟我说过，只当你们是亲兄妹。”这些话跟若依对我说的一致，那是心口无法语言的痛。不理她，随她怎么说，可耳朵能逃避吗？最重要的是，心能逃避吗？她也不再说什么，傻瓜也知道她喜欢我，这一个玩笑其实对于我俩是很沉重的，我喜欢若依，她喜欢我，而她们之间是姐妹。  


差不多到中午，诗雨把我叫醒，说带我去吃饺子。走出房间，没有下雪，但外面真的很冷，对于我来说，找一个有暖气的地方，是最好的。到停车场拿回车，车内慢慢地升温，嘴唇不再打架，闭上眼睛，任她驾驶方向。一个轻微的刹车，让我知道目的地到了。万分惊讶，这不是诗雨的家吗？我很紧张，又很开心，马上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若依，只是我们说好不再见面，她会理我吗？  
吴阿姨开门，她又责怪我那么久不来看她。我用功课忙，搪塞过去，她也相信，还叫我不要累坏了。我的眼睛在屋子里搜寻若依，却怎么也不见她，会不会在房间或者厨房呢？以前每次过来，她都在门口接我。当然她可能不知道我今天过来，或许她想逃避，不愿意和我正面相对。诗雨早就注意我的眼睛在四处扫荡，说了一句令我失望的话：“用一百个眼睛都没用，姐姐不在家！”怪不得，那她会去哪里呢？过了一会，我悄悄地走进厨房，阿姨在忙着包饺子，若无其事地问她若依去哪了。阿姨告诉我，若依去医院了，过半个小时回来。医院，生病了？原来若依一直有病，怪不得脸色一直很苍白，说话很小声，至于什么病，阿姨说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不过从阿姨那叹气和皱眉可以猜到，那不是普通的病，只是不想让我担心罢了。她好像想起什么，走出厨房，叫诗雨去医院接若依。  
我也想去，诗雨不让。不管那么多，打开车门就坐在那里，这招是跟她学的，一个字：赖。当我们到了医院门口，若依和一个女孩站在那里。看到她，我心很痛，不为自己，而是那张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身体，开始责骂自己，为什么要把“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样的诗句用在她身上。不敢过去扶她，自从上次被她拒绝，好像有一层什么东西隔在我们之间。  
我坐在前排，她和那个女孩坐在后排——阿姨工作忙，特意为若依请了护士。我静静地听她们三个说话，至于什么病，却只字未提。回到若依家，她显得很疲惫，好像一阵风可以吹倒。不过，也有另外一种美，柔似秋水，静若幽谷。吃饭的时候，她吃不了几个饺子，护士给她端来稀饭。不时地偷偷看若依，有一次发现她也看我，四目相对，我慌忙躲开，正吃着的饺子掉回碗里。阿姨又给我夹了一满满碗，好感动，其实在她们家里，一直有自己家的感觉。如果不是爱上若依，我可以成为阿姨的好儿子，若依的好哥哥，和她们坦然相处，其乐融融。  
正当我低头吃饺子的时候，阿姨问我火车票买好没有。我说买好了，下个星期的，当然不敢告诉她车票被诗雨撕了。看了一眼诗雨，她给我做了一个美少女的那种鬼脸，气死我了。听到是下个星期，阿姨很高兴，叫我多住几天，还可以陪陪若依，说生病的人会很闷的。若依正看着我，这次谁都没有逃避对方的眼光，她的眼睛仿佛在告诉我，叫我留下来陪她。也许是我自作多情，把一切都理解为自己想要的。
下午诗雨送我回去拿换洗的衣服，她也要住在姑姑家。突然发觉，我成了她的跟班，她也成了我的跟班，究竟是谁跟谁呢？在若依眼皮底下，我是不愿意和诗雨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其实平时自己也尽量避开她，就是甩不掉，而且没有她作伴，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谁也离不开谁。不对啊，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虽然没有如胶似漆，怎么变得形影不离？是不是两个人都太寂寞了，也不全是啊，她后面有一班追求者，而我是一个可以泡图书馆，踩足球场过曰子的人。如果说，我很喜欢诗雨，那为什么更在乎若依呢？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愿意和她接吻？心中有一连串的疑惑，要读懂自己，其实也很不容易。应该说，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层次上有差别。  
到若依家，大约是下午五点，她已经睡着了。诗雨和那个护士姐姐在探讨美容美体时，我悄悄地走进若依的房间，还是那么幽香，但能感受到药味。在桌子上看到病历，才知道是一种家族遗传病。在床边站了很久，正想离开，若依叫我。  
“云天，别走，坐下来说一会话。”她的声音很小，轻微得几乎听不清楚。多么让人怜惜的天使，不要这样折磨我，发觉自己的眼睛湿润了。  

“若依，我看到病历了，那种病严重吗？”还没有说完，我的声音就哽咽了。  
“这是家族的遗传病，我舅舅和阿姨都有，吃药会没事。”她很镇定，虽然说话很弱小，但显得很坚强。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很快又放开，好像捡到一只烫手的山芋。很想抱她，可是上次被她拒绝之后，就没有这个胆量。做不了恋人，要是连朋友都做不了，就更痛苦。把她扶起身，慢慢地下床，抱住她的一霎那，全身象通了电流，那感觉慌张、酥软和美妙。虽然她走得很慢，可是我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就到了大厅，多么希望能一直抱着她走下去，不再分开。  
诗雨不在大厅，不知道去哪里，可能和护士小姐去房间里探讨美容和保健了。电视开着，是一个点歌台，正巧放着一首舒缓的情歌。若依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太熟悉了。我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摸一样的照片，那是十几年前，在小镇那个破旧的照相馆合影的，记得总共花了八毛钱。没想到，若依会把我们的照片保留到现在，太让我激动，如果不是客厅，我一定会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有多爱她，有多想她。但我什么也没有说，其实默契就够了，已经感受到她的心，不需要再说些什么。而我有一个奢望：你的眼睛滴下晶莹的泪珠，如果可以，我愿意吻干，滋润干涸的心田。  
诗雨突然冒出来，坐在我的身边。这个思想简单的公主，怎么会知道我的心呢？最怕她像平时那样拉拉扯扯，不分男女，在若依面前尴尬万分。当然，若依很喜欢她这个妹妹，总之事事迁就她，从来不对她生气，好像老师对着幼儿园的小孩，其实她们才相差一岁。诗雨还老是在姐姐面前撒娇，我都快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说了一句，她就对我瞪大眼。  
吴阿姨回来了，平时都是大包小包的，今天两手空空。她说今天很忙，挺累的，晚上不做饭了，出去吃。诗雨一听，就大叫起来，我真怀疑她是不是二十岁的女孩。在一个很大型的广东菜馆吃，那个汤味道真不错，菜色清单雅致，换了一种风味，比平时吃得舒服。若依气若如兰，好像精神不错，胃口比中午要好，吃饭的样子也很迷人。差点忘了阿姨是客家人，听若依说她妈妈经常会出来吃客家菜的。  
吃过饭，诗雨想去崩迪，若依有病，护士不能分身，阿姨年纪大了并且晚上还也有事，分明是叫我作伴。我不答应她，不管她使出什么招式，因为我想陪若依。她就在姑姑和姐姐面前撒娇，说我欺负她。若依看她可怜，也劝我答应她，不过要早去早回。不知为什么，若依一说话，不加思索就答应了。诗雨一听就很开心，还给我做了一个大鬼脸。

醉雨看花

还是上次那个迪吧，车已经停好，进门的时候，我站着不走。诗雨拉我，就是不动，说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我用很温柔，很诚恳的语气对她说，找个咖啡厅坐坐，换种感觉。她想都没想，就答应我，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来到一个很大的咖啡厅，幽雅的环境，温馨的空气，流水般的钢琴曲，刚好是我最喜欢的《蓝色的多瑙河》，我们找了一个卡座，我要了一杯巴西原产的咖啡，她要了一杯果汁。平时喜欢闹的诗雨，在这样高雅的环境里，变得异常安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邻家女孩，清纯的那种。  
在这里，伴随着浪漫的音乐，我发觉血液里跳动着诗的灵感，正如年轻的现代文学老师说的那样，他喜欢和最好的朋友，或者最爱的人去咖啡厅，喝杯咖啡，听几首钢琴曲，每一次都会有珍贵的收获。又是一首，我喜欢的《月光曲》，而眼前的这个女孩，没有扰乱我的思绪，娴静地坐着，很少话，比平时看起来成熟，像出水的芙蓉，娇娇欲滴。我的思绪从南到北，跨过春天到冬天，第一次感觉诗雨原来可以这么美的。我用手机写了一首诗，那边诗雨的手机响了。  


季 节  

温柔的春风  
亲吻了蓝天云  
动情的浪涛  
荡涤了黄金沙  
曼妙的大雁  
点缀了红叶山  
梦幻的诗雨  
滋润了白雪林  

她翻开手机，表情惊讶，让人难忘的，是洋溢在脸上的幸福，能阅读到那种真心的感动。她低着头，带着微笑，专注地看着，不时拨弄柔软的长发。我的手机也响了：亲爱的，写得太完美，我很喜欢，谢谢！
我们开始聊起来，从音乐到文学，从历史到经济，那些以前从来不聊的话题，今天被摆了出来。大约十点，钢琴曲停下来了，我们也离开咖啡厅。她今晚好像变了一个性格，连开车都慢条斯理，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也许她想做一个晚上的淑女。  
回到若依家，她和阿姨都睡觉了，护士小姐还在看电视，给我们开门。十一点多，护士去另外一间客房睡觉了，而我也回到经常睡觉那间客房，诗雨说要再看一会电视。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候，我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用猜，肯定是诗雨。她说不想打扰姐姐和姑姑，又不想和护士小姐一起睡，就想到我这里来。天啊，这怎么行呢，被人发现我还不是成了采花贼。我悄悄地叫她快点走，她竟然威胁我，如果再赶她走，就喊她姑姑和姐姐。这个让我感觉美丽一个晚上的女孩，今晚都挺乖的，怎么又任性起来。我只好跑到房门，把保险扣上。  
她叫我不要担心，已经给姑姑和姐姐发了信息，不回这里睡觉了，明天中午过来吃饭。她简直成了荒唐家，而我的心总是不安。喝醉酒，去酒店开房，没有办法，反正不做什么，没有人看到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这是在家里，如果传出去，不说阿姨怎么看我，就一个若依，足以让我一辈子遗憾和伤痛。她还把外套、毛衣和裤子脱掉，说混进来没穿睡衣，不舒服。我要去客厅睡觉，那里有暖气，睡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她就是不肯，还威胁。我问她会不会害羞，她说不会，很愿意，因为喜欢。我严肃地告诉她，朋友之间是不能那样的，就是你喜欢那个朋友，也不能和他亲密地睡在一起或者抱在一起。她听不进去，也许从小到大，喜欢什么就要什么，很不幸，我成为她喜欢的人。记得她以前告诉我，每次去酒吧或者迪吧，那些男的总会约她去开房，觉得很恶心，所以很喜欢我这个不想开房的人，每次看到我脸上的尴尬和难为情，觉得心里很快乐。这是什么逻辑，简直是疯丫头，迟早毁在她手里。  
虽然我们河水不犯井水，可我一个晚上都睡不好，屋子里还有那么多人，提心吊胆的。她却睡得很香，像熟睡的孩子，抱着我的手。我也一直在想若依的病，她大姨和小舅，生了小孩都有遗传病，据说那种遗传病人是不能结婚的，只是以前在小城镇，婚检很简单，才混过去了。可也奇怪，诗雨挺健康的，她爸也是若依的舅舅。

敖过一个漫长的冬夜，天亮了，听到外面的声音，估计阿姨起床了。不久，有人出门，从那脚步的节奏可以肯定是阿姨。赶紧把诗雨弄醒，叫她快点出去，她不起床。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先回学校，偷偷摸摸地，那慌张的程度，真是心都不见了。  
回校的路上，若依给我打电话，问我去哪里了，我说有事情，一大早就回学校。还好，她家里房间多，虽然诗雨还睡在那间客房，但没有怀疑到什么。其实我昨晚已经想明白，若依之前拒绝我的那些话，是有苦衷的，完全是因为她的病。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离开她，更应该好好地爱她，一定让她过得幸福。劫后余生，我发誓不再和诗雨交往，那个女孩太疯了，要知道，她已经成年，不再是小女孩。那种娇宠的公主，本来可以做朋友，但为了若依，我已经不能承受她的撒娇和任性。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已经醒来，很生气跟她绝交，她还以为我开玩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狠狠地挂了电话，拿起收拾好的行礼，把飞机票退了，在火车站跟黄牛党买了一张回家的贵票。  
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回到家，父母非常惊讶我的提前归来。我说事情忙完，早点回家。当然，我第一件事情，就问父亲，若依的家族病，不可以结婚吗？父亲早在几个月前和吴阿姨通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他还告诉我，吴阿姨本来很想我和若依结婚的，可是若依不能结婚，所以婚约那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当时就很肯定地告诉父亲，一定要娶若依，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只要若依不嫌弃。他无语，估计他的心里也很难受，要知道若依那战死的父亲和他是一条命的人。还是母亲给我们找了台阶，她说现在还小，感情的事情以后再说，其实自从听到若依有了病之后，就经常在电话里用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道理灌输我的大脑。她哪里知道，我痴迷若依已经不能回头。  
偷偷地在房间给若依打电话，告诉她已经回到家里，并且再一次向她表白了心迹。她说我很傻，还说不可能的，不想害我一辈子。我说可以不要后代，只要两个人可以幸福就行了。她说，那种病随时有可能会发作，什么时候，说不准。我真的不在乎，如果没有若依，生活没有任何意义。她在那边哭了，说很想我，而我哪一刻不想她呢。许雅也好，诗雨也好，所有给我的感觉都是不踏实的，只有若依，从来不会让我有任何后悔，对她的感觉很自然。  

　 我认真地向若依求爱，希望她能做我的女朋友，可她怎么也不答应，说自己没有资格得到爱情。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很认真地说：“若依，二十多年前，我们就定了亲，你是我老婆，毫无疑问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她不说话，我说那就默认了，挂掉电话。  
虽然，我不在乎若依有病，可是一想到若依可能会发病，一想到家里人把那么多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心中像倒了五味瓶。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让亲人去分担，都是巨大的伤害。因为心情沉重，不想在小镇呆着，坐了一天的汽车去外婆家。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客家山村，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路上我预先给若依发了信息，告诉她外婆家的电话，可以联系上我。  
表哥表姐他们出外打工还没有回来，天天陪着外公去钓鱼和捕鸟。同学和朋友暂时联系不上我，其实这么清静的生活，也很难得。总会问外婆有没有我的电话，她老是摇头，若依为什么不给我电话了。年近了，表哥表姐外出打工已回来，妈妈打电话催了我几次，看来得回家。外婆想留我过年，妈妈不肯，其实我也不想，山村虽好，只是太闭塞。公路上，手机的信号上来了，收到二十多条短信息，有十几条是诗雨发的。她的意思是说很想我，很喜欢我，对我的不辞而别很伤心，以后不会那么任性，会像咖啡厅的晚上那样温柔淑女，叫我给她机会。  
我马上回复过去：“诗雨，我爱若依，很久以前我和她就定了亲，这你知道。我一直当你是亲妹妹，以后不要那么任性了，你已经长大。我和若依将来肯定会结婚，她是你姐姐，是不是应该祝福我们呢！”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姐姐呢，哪怕她生病了，变得相当憔悴？难道你一直不明白我的心意。前几天告诉姐姐，我很喜欢你，她怎么好像很高兴，说那个婚约是封建四旧，鼓励我和你一起呢？是不是你自作多情，强迫我姐姐？难道是姐姐骗我，她心里也很喜欢你？”  
“诗雨，不要再说，我只爱若依，不管她怎么对我！我们要么做朋友，要么绝交，谢谢你一直陪我，给了我很多快乐。”  
“那我们绝交，我已经不能和你做朋友或者兄妹！”这是她给我的最后一句，言语很绝，虽然心里有点难过，但是为了若依，只有牺牲。  

　 除夕之夜，正想给若依打电话，她先给我打了，看来我们心有灵犀。她心情不错，有说有笑的，挺开朗。我们只字不提那些烦恼的事情，不知不觉地，说起小时候过年的情景，最难望的是，看人家烧鞭炮，我帮若依紧紧地捂住耳朵，其实自己也很害怕鞭炮声。还说起那个小秘密，有一次看到电视里的新郎和新娘亲嘴，做过家家的时候，我和若依也学他们亲嘴了。我们说得很开心，仿佛回到了纯真的年代。说再见的时候，悄悄地对她说：“若依，我爱你！”她也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了一句“The same to me.”  
过年期间，几乎每天都出去，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一拨一拨地玩，虽然很开心，但心里却盼望着寒假快点结束，若依那虚弱的身体总是在我心里微笑。我好担心她，生怕一不留神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当然，我和她每天都会互发信息，她总是带给我开心和充实，我们像兄妹，像情侣，也许又像夫妻一样，这种感觉第一次遇到。  
终于盼来寒假的结束，可真的要走，又舍不得家里人。父亲开车送我去省城坐火车的，一路上，我们父子之间更多的是沉默。他曾经是一位上过战场的军人，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人，那种冷静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我太了解父亲，如果长时间不说话，那肯定是在思考问题，如果没有猜错，肯定是在思考我和若依的感情问题。我们家曾经是书香门第，出了很多读书人，父亲为人仗义诚信，有点绿林好汉的味道，算是家族的异类，但也受家族思想的影响，比较传统和迷信。他曾经答应最亲密的战友，把儿子许人家，是不能食言的，但是作为父亲，他也希望儿子娶到一位健康的，可以让他抱孙子的儿媳。这一切，对普通人来说，多么简单，对于若依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快到省城，他终于说话：“你也大了，感情的事情，自己去把握！”他把我送上站台，离开的时候，背对着我，还回了几次头，让我想起朱自清的《背影》，更真切地理解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仔细地揣摩父亲刚才说的话，看来他不反对我和若依的事，也没有支持，这对儿子对战友一碗水端平，都有交待了。  
火车轰隆隆地前进着，北京越来越近，惊喜而又担心。太想念若依了，多少个辗转不眠的夜晚，为的就是今天，但我很害怕看到若依憔悴苍白的脸，似乎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吹倒。下了火车，天阴沉沉的，想起上学期若依和诗雨接我的情景，阳光明媚，欢声笑语。  
我直接坐出租车去若依家，阿姨开门，看到我她非常惊喜，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怪我不通知她，要不可以去接我。陪阿姨说了一会话，她问了我很多家里的事，一点都不像大型国企的老总，真是慈祥和蔼的长辈。听阿姨说，若依在房间睡觉，刚刚睡着的，看来不便打扰。我问了一下病情，阿姨说情况良好，病情已控制了，一直在用进口的药。后来，她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事情要赶回单位去，叫我留下来吃饭。原来护士小姐一直在厨房做饭，她叫小江，护士专科毕业的。  
和小江打了一个招呼，我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若依的房间，正要扭开门把，我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很紧张，手心都冒汗了。连续深深呼吸几次，轻轻地开门，又轻轻关上。房间已经没有往曰的芬芳，药味很浓，有点医院的病房那中感觉。若依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脸色苍白，嘴唇干燥，没有血色。仔细地看了她很久，靠近她的脸，感受她的体温，这让我很激动。突然有一种想法，亲一下她的嘴唇，一晃十几年，上一次亲她嘴唇我们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孩。我闭上眼睛，对着她的嘴唇，忍不住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她被我弄醒了，紧紧地抱住我，过了很久，才放开。她告诉我，知道今天这个时候我会来看她，等待的时间太焦急，所以就睡觉，睡醒了就可以见到我，果然如愿。

醉雨看花

我们开始聊起来，从音乐到文学，从历史到经济，那些以前从来不聊的话题，今天被摆了出来。大约十点，钢琴曲停下来了，我们也离开咖啡厅。她今晚好像变了一个性格，连开车都慢条斯理，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也许她想做一个晚上的淑女。  
回到若依家，她和阿姨都睡觉了，护士小姐还在看电视，给我们开门。十一点多，护士去另外一间客房睡觉了，而我也回到经常睡觉那间客房，诗雨说要再看一会电视。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候，我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用猜，肯定是诗雨。她说不想打扰姐姐和姑姑，又不想和护士小姐一起睡，就想到我这里来。天啊，这怎么行呢，被人发现我还不是成了采花贼。我悄悄地叫她快点走，她竟然威胁我，如果再赶她走，就喊她姑姑和姐姐。这个让我感觉美丽一个晚上的女孩，今晚都挺乖的，怎么又任性起来。我只好跑到房门，把保险扣上。  
她叫我不要担心，已经给姑姑和姐姐发了信息，不回这里睡觉了，明天中午过来吃饭。她简直成了荒唐家，而我的心总是不安。喝醉酒，去酒店开房，没有办法，反正不做什么，没有人看到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这是在家里，如果传出去，不说阿姨怎么看我，就一个若依，足以让我一辈子遗憾和伤痛。她还把外套、毛衣和裤子脱掉，说混进来没穿睡衣，不舒服。我要去客厅睡觉，那里有暖气，睡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她就是不肯，还威胁。我问她会不会害羞，她说不会，很愿意，因为喜欢。我严肃地告诉她，朋友之间是不能那样的，就是你喜欢那个朋友，也不能和他亲密地睡在一起或者抱在一起。她听不进去，也许从小到大，喜欢什么就要什么，很不幸，我成为她喜欢的人。记得她以前告诉我，每次去酒吧或者迪吧，那些男的总会约她去开房，觉得很恶心，所以很喜欢我这个不想开房的人，每次看到我脸上的尴尬和难为情，觉得心里很快乐。这是什么逻辑，简直是疯丫头，迟早毁在她手里。  
虽然我们河水不犯井水，可我一个晚上都睡不好，屋子里还有那么多人，提心吊胆的。她却睡得很香，像熟睡的孩子，抱着我的手。我也一直在想若依的病，她大姨和小舅，生了小孩都有遗传病，据说那种遗传病人是不能结婚的，只是以前在小城镇，婚检很简单，才混过去了。可也奇怪，诗雨挺健康的，她爸也是若依的舅舅。

敖过一个漫长的冬夜，天亮了，听到外面的声音，估计阿姨起床了。不久，有人出门，从那脚步的节奏可以肯定是阿姨。赶紧把诗雨弄醒，叫她快点出去，她不起床。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先回学校，偷偷摸摸地，那慌张的程度，真是心都不见了。  
回校的路上，若依给我打电话，问我去哪里了，我说有事情，一大早就回学校。还好，她家里房间多，虽然诗雨还睡在那间客房，但没有怀疑到什么。其实我昨晚已经想明白，若依之前拒绝我的那些话，是有苦衷的，完全是因为她的病。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离开她，更应该好好地爱她，一定让她过得幸福。劫后余生，我发誓不再和诗雨交往，那个女孩太疯了，要知道，她已经成年，不再是小女孩。那种娇宠的公主，本来可以做朋友，但为了若依，我已经不能承受她的撒娇和任性。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已经醒来，很生气跟她绝交，她还以为我开玩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狠狠地挂了电话，拿起收拾好的行礼，把飞机票退了，在火车站跟黄牛党买了一张回家的贵票。  
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回到家，父母非常惊讶我的提前归来。我说事情忙完，早点回家。当然，我第一件事情，就问父亲，若依的家族病，不可以结婚吗？父亲早在几个月前和吴阿姨通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他还告诉我，吴阿姨本来很想我和若依结婚的，可是若依不能结婚，所以婚约那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当时就很肯定地告诉父亲，一定要娶若依，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只要若依不嫌弃。他无语，估计他的心里也很难受，要知道若依那战死的父亲和他是一条命的人。还是母亲给我们找了台阶，她说现在还小，感情的事情以后再说，其实自从听到若依有了病之后，就经常在电话里用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道理灌输我的大脑。她哪里知道，我痴迷若依已经不能回头。  
偷偷地在房间给若依打电话，告诉她已经回到家里，并且再一次向她表白了心迹。她说我很傻，还说不可能的，不想害我一辈子。我说可以不要后代，只要两个人可以幸福就行了。她说，那种病随时有可能会发作，什么时候，说不准。我真的不在乎，如果没有若依，生活没有任何意义。她在那边哭了，说很想我，而我哪一刻不想她呢。许雅也好，诗雨也好，所有给我的感觉都是不踏实的，只有若依，从来不会让我有任何后悔，对她的感觉很自然。  

　 我认真地向若依求爱，希望她能做我的女朋友，可她怎么也不答应，说自己没有资格得到爱情。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很认真地说：“若依，二十多年前，我们就定了亲，你是我老婆，毫无疑问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她不说话，我说那就默认了，挂掉电话。  
虽然，我不在乎若依有病，可是一想到若依可能会发病，一想到家里人把那么多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心中像倒了五味瓶。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让亲人去分担，都是巨大的伤害。因为心情沉重，不想在小镇呆着，坐了一天的汽车去外婆家。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客家山村，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路上我预先给若依发了信息，告诉她外婆家的电话，可以联系上我。  
表哥表姐他们出外打工还没有回来，天天陪着外公去钓鱼和捕鸟。同学和朋友暂时联系不上我，其实这么清静的生活，也很难得。总会问外婆有没有我的电话，她老是摇头，若依为什么不给我电话了。年近了，表哥表姐外出打工已回来，妈妈打电话催了我几次，看来得回家。外婆想留我过年，妈妈不肯，其实我也不想，山村虽好，只是太闭塞。公路上，手机的信号上来了，收到二十多条短信息，有十几条是诗雨发的。她的意思是说很想我，很喜欢我，对我的不辞而别很伤心，以后不会那么任性，会像咖啡厅的晚上那样温柔淑女，叫我给她机会。  
我马上回复过去：“诗雨，我爱若依，很久以前我和她就定了亲，这你知道。我一直当你是亲妹妹，以后不要那么任性了，你已经长大。我和若依将来肯定会结婚，她是你姐姐，是不是应该祝福我们呢！”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姐姐呢，哪怕她生病了，变得相当憔悴？难道你一直不明白我的心意。前几天告诉姐姐，我很喜欢你，她怎么好像很高兴，说那个婚约是封建四旧，鼓励我和你一起呢？是不是你自作多情，强迫我姐姐？难道是姐姐骗我，她心里也很喜欢你？”  
“诗雨，不要再说，我只爱若依，不管她怎么对我！我们要么做朋友，要么绝交，谢谢你一直陪我，给了我很多快乐。”  
“那我们绝交，我已经不能和你做朋友或者兄妹！”这是她给我的最后一句，言语很绝，虽然心里有点难过，但是为了若依，只有牺牲。  

　 除夕之夜，正想给若依打电话，她先给我打了，看来我们心有灵犀。她心情不错，有说有笑的，挺开朗。我们只字不提那些烦恼的事情，不知不觉地，说起小时候过年的情景，最难望的是，看人家烧鞭炮，我帮若依紧紧地捂住耳朵，其实自己也很害怕鞭炮声。还说起那个小秘密，有一次看到电视里的新郎和新娘亲嘴，做过家家的时候，我和若依也学他们亲嘴了。我们说得很开心，仿佛回到了纯真的年代。说再见的时候，悄悄地对她说：“若依，我爱你！”她也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了一句“The same to me.”  
过年期间，几乎每天都出去，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一拨一拨地玩，虽然很开心，但心里却盼望着寒假快点结束，若依那虚弱的身体总是在我心里微笑。我好担心她，生怕一不留神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当然，我和她每天都会互发信息，她总是带给我开心和充实，我们像兄妹，像情侣，也许又像夫妻一样，这种感觉第一次遇到。  
终于盼来寒假的结束，可真的要走，又舍不得家里人。父亲开车送我去省城坐火车的，一路上，我们父子之间更多的是沉默。他曾经是一位上过战场的军人，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人，那种冷静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我太了解父亲，如果长时间不说话，那肯定是在思考问题，如果没有猜错，肯定是在思考我和若依的感情问题。我们家曾经是书香门第，出了很多读书人，父亲为人仗义诚信，有点绿林好汉的味道，算是家族的异类，但也受家族思想的影响，比较传统和迷信。他曾经答应最亲密的战友，把儿子许人家，是不能食言的，但是作为父亲，他也希望儿子娶到一位健康的，可以让他抱孙子的儿媳。这一切，对普通人来说，多么简单，对于若依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快到省城，他终于说话：“你也大了，感情的事情，自己去把握！”他把我送上站台，离开的时候，背对着我，还回了几次头，让我想起朱自清的《背影》，更真切地理解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仔细地揣摩父亲刚才说的话，看来他不反对我和若依的事，也没有支持，这对儿子对战友一碗水端平，都有交待了。  
火车轰隆隆地前进着，北京越来越近，惊喜而又担心。太想念若依了，多少个辗转不眠的夜晚，为的就是今天，但我很害怕看到若依憔悴苍白的脸，似乎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吹倒。下了火车，天阴沉沉的，想起上学期若依和诗雨接我的情景，阳光明媚，欢声笑语。  
我直接坐出租车去若依家，阿姨开门，看到我她非常惊喜，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怪我不通知她，要不可以去接我。陪阿姨说了一会话，她问了我很多家里的事，一点都不像大型国企的老总，真是慈祥和蔼的长辈。听阿姨说，若依在房间睡觉，刚刚睡着的，看来不便打扰。我问了一下病情，阿姨说情况良好，病情已控制了，一直在用进口的药。后来，她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事情要赶回单位去，叫我留下来吃饭。原来护士小姐一直在厨房做饭，她叫小江，护士专科毕业的。  
和小江打了一个招呼，我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若依的房间，正要扭开门把，我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很紧张，手心都冒汗了。连续深深呼吸几次，轻轻地开门，又轻轻关上。房间已经没有往曰的芬芳，药味很浓，有点医院的病房那中感觉。若依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脸色苍白，嘴唇干燥，没有血色。仔细地看了她很久，靠近她的脸，感受她的体温，这让我很激动。突然有一种想法，亲一下她的嘴唇，一晃十几年，上一次亲她嘴唇我们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孩。我闭上眼睛，对着她的嘴唇，忍不住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她被我弄醒了，紧紧地抱住我，过了很久，才放开。她告诉我，知道今天这个时候我会来看她，等待的时间太焦急，所以就睡觉，睡醒了就可以见到我，果然如愿。
吃晚饭的时候，我和若依一句话都不敢说，阿姨还像以前那样给我热情地夹菜，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不明情况的小江，还问我俩是不是吵架了，吃饭都低着头。其实恋人拥抱是很平常的事情，和若依之间做了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觉得有错，也不会后悔，就算整个世界的人知道，也不在意。  
刚吃完，诗雨竟然过来，和她绝交了，见了面很尴尬。她不看我，我当然不会看她，突然想起曾在酒店里的洗澡间被诗雨抱过，看着若依那纯净的眼眸，内心是多么地歉疚。一个多月不见，感觉诗雨变了一个人，话少了，不撒娇，也不像以前那样霸道。觉得气氛有点不对，还是早离开，免得诗雨闹起来，多难堪，何况阿姨知道我和若依的事了。  


　 同学们到齐了，男生女生汇聚在一两个宿舍里。一个多月没见，感觉倍感亲切，大家拿土特产出来分享，这是一年难得一次的美食会。许雅依旧是同学之中的中心点，没办法，太优秀太美丽的女孩，总是被包围着。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有说有笑，只是不跟我说话。其实，很想问候她的父亲，上一个暑假，许叔叔对我太好了。到口的话又被我咽下去，如果她不理我，那不是自讨没趣？  
美食会在十点多结束，学校规定女生不能在关灯之前离开，何况东西吃得差不多。我发现许雅在我的书架寻找什么，突然抽出一本书，没跟我打招呼就走了。反正没关系了，以前我和她的书是彼此不分，随便拿一本回去，很正常。过了一阵，我手机响了，是许雅：“我拿回那本《历代情诗精选》，那是你送给我的，一直没有拿走！”记得大一的时候，和她逛书店，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情诗集，太精彩了，想都没想就买了下来，说好我先看，看完送给她。一晃两年，我和许雅由亲密的同学变成恋人，再由恋人变成陌生的同学。想一想若依，一切都可以释然，难道不是吗？  
洗完澡，马上给若依打电话，她睡着了。正想挂，她不肯，既然醒了就要我陪她说说话。我说毕业之后马上结婚，可以不摆酒席，如果那时候她的身体状况允许，一起旅行结婚。她答应了，并且希望到西双版纳、九寨沟、黄山和天涯海角。聊了很多，直到宿舍里的同学都休息了，才放下电话。

醉雨看花

刚开学，功课不紧，有好几次都想去看若依，她不肯，要我专心读书，周末再去看她。等不到星期六，星期五晚上，就过去了，还带好了衣服。阿姨不在家，估计出去应酬没回来。小江在客厅看电视，若依在房间里等着我。迫不及待地抱若依，想死我了，哪怕是感受一秒她的气息，也觉得幸福。忍不住吻她，她的手好冰冷，吻却把我燃烧起来，整个身心热血沸腾。一直持续了很久，平静下来，这才出去看电视。阿姨回来看到我，很欣喜，还说我瘦了要注意身体。这应该是想若依想得瘦下来，要知道有一个星期都没有睡好觉。

　 阿姨问我，毕业后想不想留在北京，我说希望靠自己的能力留下来，如果不行，就回去。她叫我不要担心，如果想留京，跟她说一声就可以。留京是很多大学生梦寐以求的，也许他们看重的是北京优越的条件，而我是为了若依。当然现在是大三，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家里的意思是叫我毕业后回去，那里有我的根。  
还是睡在那间客房里，却难以入睡。此时此刻，我多想过去陪若依，但不能，她是那种保守传统的女孩，而我也不忍心去打扰她，虽然她不会拒绝。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若依，我想你！很快，就收到回复——傻瓜，我也想你，我们在梦中依偎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了困意，可以肯定是下半夜。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和若依一起爬长城，她健康而充满青春的活力，她拉着我的手，一直往上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烽火台，旁边还有很多古代的将军和士兵为我们欢呼。突然她摔了一跤，她脸色苍白，手脚冰冷，走不了路，我背她离开长城，好像去上学，就是小镇那所小学。进校门的时候，因为没有带红领巾，被挡在外面，我和那个少先队长吵起来，并且抱住他，叫若依冲进去，像武侠片中那些抱住大魔头的脚，让朋友离开的情况一样。我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就打醒了。  
睁开眼睛，若依已经坐在床边，她肯定看了我很久，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我把那个梦告诉若依，她捂着嘴，笑起来，那笑容太美了，带着淡淡的忧郁，如果这辈子为了这样一个微笑而死去，那也值得。她告诉我，小时候，我们约好一起登长城的，还埋怨我在她跌倒的时候背她，这样不利于锻炼的。其实小时候，只要她说脚疼，或者有点不舒服，我就会背她上学，很多同学都会笑我们，有时候我会跟他们拼命，所以很多人怕我。至于没有带红领巾，确有其事，不过是我拦住那个队长，让若依跑进去，没有扭打，后来被带到办公室训话，不过我始终没有说出那个跑进去的小女孩，后来也不了了之。  
若依叫我起床吃早餐，说她亲手煮的。我看一下手机，已经是上午九点。我说还早，不想那么早起床，起码要抱她三分种，才可以完全醒过来。她给了我一个带点微笑，俯下身，抱住我。好幸福，感觉太美，她身上散发出淡雅的芳香，可以让我陶醉。三分种哪里够，多多益善。  
她为我挤好牙膏，拿好毛巾，那一刻觉得自己就像小说中英俊的王子。早餐是她为我熬的鲫鱼粥，小时候我最喜欢的，没有想到她还记得。她有点遗憾地告诉我，冬天几乎买不到鲫鱼，这几条已经买了好多天，为了保鲜，放在冰箱的急冻室。我说很好喝，只要是若依做的。她幸福地笑了，又给我盛了满满一碗。  

　 天气不错，没有下雪，若依看上去气色也可以，问小江能否可以带若依出去？小江不同意，最多在楼下散步，没有办法，谁叫她是护理呢。我们三个在别墅小区的花园里散步，对于若依来说，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了。她身体太虚弱，一般不出门，偶尔有时候小江才带她出来。虽说是春天，路边的积雪还没有化，踩在雪上，感觉很舒服。若依就像一个入世不深的孩子，蹦蹦跳跳的，很少看到她有这样的活力，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如果她能永远这样，将是多么完美。她仿佛忘记了一切，一个劲地拉着我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差点都跟不上了。她想拉我出小区，小江在后面大声叫我们停下，我只拉着若依，不让她出去。大概在小区转了一个小时，小江叫我们回去，若依却依依不舍。看得出，她压抑了太久，需要放松。  

回到家里，若依说她累了，陪她进去休息，一直握住她的手，她睡着，我才出来。小江悄悄地问我和若依是什么关系。我说若依是我女朋友，她不相信，问我诗雨又是什么关系？原来，她已经知道去年诗雨和我一起过夜的事情，心里顿时慌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我悄悄地告诉她，那是误会，自己是清白的，我喜欢的人是张若依，还告诉她小时候定亲的事情。她不再问我，看得出，她一脸疑惑。说得也巧，诗雨这时候来了，看到我眼睛故意斜视。小江也真八卦，我差点怀疑她已经结婚，做了妈妈。她竟然当着诗雨面大声问我们：“你们两个很久没有去拍拖了？是不是冷战？”  
“谁说我们拍拖了？我和她校友！”我马上解释，生意比较低。  
“江姐，你还真佩服你，我们确实冷战了，这也被你猜到，神了。”诗雨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让我无地自容，谁叫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呢，让若依知道，她会怎么看我。  
“我就说你们是一对，林云天就是不承认，男子汉大丈夫，和女孩睡觉了，在当今社会是很正常不过的事，千万要做好安全措施，我们医院经常有无知少女流产的悲剧，千万当心！”我突然发现，这位姓江的女孩很讨厌，亏我平时对她很客气，要不是在若依家里，我可能会大发雷霆。  
我们把若依吵醒了，她走出来，问我们说什么东西。我说没什么事情，当然她们两个也不会乱说。她看到诗雨，很高兴地过去抱了一下。诗雨也撒起娇来，真是的，这么大人还要撒娇，受不了。最可恶的是，她竟然当众告诉若依，她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了，并且和她睡觉了。把若依吓了一跳，看得出她表情紧张，并且说诗雨太傻了。
“姐姐，我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心里愿意，”说着诗雨诡秘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不过我们什么也没有坐过，关系很纯洁的。”  
“那就好，吓死我了，你以后不准那样，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若依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她是那么紧张。  
“姐姐，你愿意和心爱的男孩子一起睡吗？”诗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一个在她看来很棘手的问题，抛给若依。  
“你怎么尽想这些问题，就算是心爱的男孩，也要名正言顺啊！”若依用手指点了一下诗雨的鼻子，话语有点激烈。当我以为这件事就此打住，那个小江竟然对我奸诈地笑了一下。  
“林云天，你会和一个喜欢的女孩睡觉吗？看你这么正人君子，肯定不会吧！”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小江的眼神好恐怖，说话阴阳怪气的。瞟了一眼诗雨，她正在那里得意呢，并没有一点害羞的表情。今天是怎么了，男人和女人之间说这些话题，最难堪的是心爱的若依也在场。  
“我愿意和自己喜欢的女孩一起，只要她也愿意！”我看着若依说，她的脸早就红了，可怜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不要多说什么。诗雨是知道我和若依彼此相爱的，所以她的话点到为止，不想伤害姐姐。而小江是一个不分大小场合，喜欢恶作剧的人，难道是读医学院的时候大场面见多了，这点东西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我亲眼看过你和一个女孩睡在一起？说好了，不准抵赖！”她终于抖出去年的事情，那语气非常从容，没有一点羞涩。  
“胡说，我跟谁了，你在哪里看到了？”我马上反驳，不过已经不敢往若依那边看了，谁叫我心中有鬼，说话底气不足，神情慌张。  
“年青人嘛，很正常的。你和吴诗雨本来就已经拍拖，睡在一起有什么不妥呢？我只不过拿出来说说，换了别人我还不说呢，这样你们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啦。”这是什么话，真怀疑她的脑子有问题，就算真有此事，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说这些话适合吗？心里觉得她很变态，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怪诗雨当时太任性，否则也不至于今天这样尴尬被动。  
好在吴诗雨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无所谓，可能考虑她姐姐也在，可能对小江说话的不满，她终于为我们辩护：“姓江的，你有数码DV吗？有没有录下我和姓林的在哪里做了什么？胡说八道，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的，别忘了我妈妈可是政法委系统的。”说完，她还想过去跟小江打架，被若依拉住了。单纯的若依真的以为我们在开玩笑，当然她相信我和她的妹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我的心已经惭愧，并且感觉越来越大。

醉雨看花

有诗雨在，我和若依好像隔着一层什么。吃过午饭，我说回校，诗雨也说正好要回去写论文，有车，可以送我。若依也叫我坐诗雨的车，说外面冷，路边风大，车子暖和。我是听若依的，这点心里很清楚。上了车，两人沉默。她并没有往学校方向开，是高速公路的方向，去年我们经常到那里飚车。  
“刺激吗？想不想开，我教你？”她开口说话了。  
“不想，我不会。”我回绝了，在高速公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怎么事事拒绝我，真是的，跟你在一起没劲，我怎么喜欢上你这种猪头？”她有点生气地说，不过语气没有以前那么霸道，收敛了许多。  
原来她不是来飚车的，有目的地带我去那个农庄，去年来过，环境优雅，空气清新。可能是星期天的缘故，外面停了不少车子。跟着她到了一个包房，里面有暖气，有电视，有桌子和床。我说已经吃过饭了，来这里干什么。她瞪大双眼，说要在这里跟我算帐。  
“去年，你看了我的身子，这笔帐怎么算？我连一天的女朋友都没有做过，你真没良心。”她很委屈地说，还好没有眼泪，那个玩意我最怕。  
“你自愿的，你也看了我的身子，两人抵消！”既然算帐，也要算她欠我的，总之算清楚。  
“你那个臭身子能值多少，女孩子的身子是最宝贵的。”她哪里肯抵消，还抛出这种理论，好像有道理。  
“那你想怎样？钱我没有，命有一条。”我也摊牌了，反正自己是一个穷学生。  
“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她突然害羞起来，语气很小，如果不是靠得很近，真不敢相信那是她说的。  
“不行，我喜欢若依！”我一口回绝，想都没想。  
“我不介意，星期一到五陪我，周末陪姐姐，等我不喜欢你的时候，自然会离开你！”她也顾不得害羞，突然抱住我。  
“不行！你不要闹好吗？爱情不能勉强，你那么优秀，那么漂亮，条件那么好，怎么会看上我呢？”我轻轻地推开她，劝导她不能喜欢自己，是啊，若依才是我心中的女神。  
“你有种，有性格，不过我喜欢，得不到的男人，我越想要。从小到大，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她突然凶起来，但这种眼神不像小江，不可怕，很任性。  
“你也知道，若依和我感情很深，不要伤害她好吗？她是你姐姐，而且生病了，你忍心吗？我曾经对你做了什么，请求你原谅我，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坦白告诉你，如果不是心中早有了若依，我会爱你的，你很不错，我们还可以做兄妹的。”我的语气有点哀求，这种感情纠葛不能让若依知道，希望诗雨能够和我心平气和地谈妥。  
“为什么你以前不吻我，不抱我，甚至不跟我亲热？如果那样，我会认为你是一个庸俗的男人，那样会觉得你和别人一样，很快就可以把你忘记。”她开始埋怨我，只能无语。我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而她躺在另一边，也不说话。临走前，她很认真地对我说：“好吧，做你妹妹，不过做我哥会很惨的。刚才只是考验你，对我姐好一点，如果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总算了结一件事，也不知道她刚才是考验我，还是真的发疯，总之不重要了，能做兄妹当然最好。不管怎样，我要一心一意地爱若依，一辈子！  


大三的曰子，有点懒散，课是经常逃的，可能是逃的学生多了，老师比较少点名。几乎每天都踢球，作为校队成员，一般都是和那些水平比较好的球友踢。可是曰子过得太慢，好不容易才等到周末，去若依家住一两天。诗雨很少出现，小江也知道我和若依的事情，因为有一次我和若依拥抱，被她看见了。她不是傻子，肯定看得出来。希望曰子可以过快一点，毕业之后，就可以和若依结婚。不过，很担心若依的病，不能结婚可以不领证书，如果会危及性命，那该怎么办？我问过小江，她说遗传病一般不能完全康复，只能控制。看着若依曰渐憔悴的脸，我的心痛极了。为什么，这样善良的女孩，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这种痛苦，不留给我呢？  
我和若依约好，如果五一的时候，她身体允许，就一起去江南玩。三月份的时候，小江离开了，换了一个护理，我们叫她朱大姐。她和小江不一样，她认为病人多出去外面走动，对健康有好处，还可以增强抵抗力，所以一到周末，我们三个经常会去外面活动。当然不会走太远，不挤公交车，每次都坐出租车。  
好不容易盼到了四月三十曰下午，匆匆忙忙地赶到若依家。正要问朱大姐若依的身体状况怎么样，能不能外出。找不到人，若依悄悄地告诉我，她已经放了朱大姐的假了，让她回家跟老公和孩子团聚。这个善良的若依，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任性，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依还告诉我，她妈妈已经给我们买了到杭州的机票，五月二号的。我很纳闷，吴阿姨怎么会同意让若依外出呢？原来，朱大姐来了之后，若依的病情很稳定，而且精神和气色好了很多，使得吴阿姨越来越相信朱大姐的护理水平，所以支持我和若依五一外出旅游。  
晚上，阿姨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在家给我们做饭。这几个月以来，我每个周末必到，俨然成了这个家的成员。阿姨早就已经把我当成她的儿子，对我照顾有加，若依就更不用说。吃过饭，我们三个人一起斗地主，真有意思，若依老是偷看我和她妈妈的牌，我们也不介意，玩得开心就好。阿姨破例十二点多才睡觉，直到嘴巴哈欠连连，才说要休息。  
睡觉的时候，我又躺在熟悉的客房，脑子里总想着隔壁的若依。有时发觉自己好像有病，刚刚见了面，还会那么想。可是不能和若依睡在一起，她是那种守身如玉的女孩，传统保守，就算她愿意，我也不忍心，舍不得破坏那种完美  
五一一大早，就被若依叫醒，我很听话地起床，也不问为什么。她为我准备了早餐，她说很久没有做早餐了，动手的感觉很不错。吃过之后，叫我陪她去超市买东西，当然是为了明天的旅行，一想到可以去江南，感觉太美妙了。我们买了很多东西，一大包，够我们吃用几天。下午，若依还约我去体育中心打羽毛球，看着她一身的运动服打扮，很健康的样子，心里非常非常欣慰。她说旅游之前要锻炼一下体力，怕到时候没有力气游西湖。不过打了几分钟，她就说累了。我用毛巾轻轻地为她拭去汗水，可以清晰地看到脸上那难得一见的绯红。  
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什么人，快速地在那片绯红上轻轻地吻一下。当她反应过来，鼓起小嘴，瞪起双眼，不过很快就笑了，也环看了一遍周围，在我的耳垂亲了一下。看着若依，突然想起栀子花，很纯很美，在我心中它代表最真挚的友情和最纯洁的爱情。  
栀子花

醉雨看花

栀子花开  
邻家女孩  
淡淡忧郁  
梦里徘徊  

栀子花开  
露珠霞彩  
浅浅快乐  
诗中徘徊  


若依配得上那种花，她完美得像天使一样。一个多小时后，若依挽着我的手离开，走出体育馆的大门，迎来那么多的目光，她依偎在我的手臂上，真的好幸福。  
五月二号，阿姨送我们去机场。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有点紧张，若依却显得很从容。在检票前，阿姨塞给我一张信用卡，叫我不要省钱，玩得开心点。我把卡交给若依，她说自己不喜欢保管钱和卡的，只好放在钱包里。其实，为了这次旅行，我在两家杂志社兼职，赚了两千多，加上家里给的也有四千块吧。没想到机票阿姨为我们买好了，还给了我一张可以透支的信用卡。飞机上，兴奋地看着云层，万米高空，突然想起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只是这一次，我和心爱的人坐在一起，比歌词里的主人公幸福多了。

下了飞机，走出机场。阿姨的朋友已经在外面等我们，他带我们去医院旁边的一个星级酒店，下了车，看到那个超大的十字，我和若依会心地笑了一下。房间已经安排好，一人一间，贵宾房。那位叔叔临走时嘱咐我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他。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早已忍不住，把若依抱在床上，贪婪地吻她。在二人的世界里，我们真的不必顾忌什么，把握一个限度，爱情原来可以这样幸福。  
六点多了，她问我要不要吃东西。我说，想吃若依。她拿出一包无糖的苏打饼干给我，还有一瓶纯牛奶。这就是我们的晚餐，其实跟若依在一起，吃什么都是香的，就算隔一顿不吃，我也愿意。  
若依看上去有点疲惫，本来想约她去西湖看夜景的，只好作罢。我们只是把窗户打开，看路边车来车往，远处星灯点点。过来一会，我们坐在床边，靠在一起，讲小时候的故事。我还从书包里拿出那本《龙珠》，已经有点发黄。看到《龙珠》，若依很惊讶，也很感动，她没有想到我把它当作宝贝，随身带上。她主动吻我，这是第一次。  
若依已经想到怎么晚上的节目，拿出跳棋。我以前也玩过，不过水平不怎么样，没有想到女孩子玩这个会玩得那么好，每一局都会输她几步。玩了很久，她说最后一局，让我把握机会赢她一局。果真被我赢了，后来仔细想想，肯定是她放水，给我面子，否则我也至于能赢那么多步。我假装生气地对她说：“若依，其实你没有必要让我，我们之间还有输赢吗？”她笑了笑，她没有认错，却倒在我的怀里。  
十点多，她说洗澡，我也回隔壁的房间。她叫我洗完澡再来聊一会，我答应了。我洗完澡，在房间里看了一会电视，才过来敲门，她也洗好了。若依穿着夏天的睡衣，粉红色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想到了一个词：出水芙蓉！再巧当不过。我抱起她，转了一圈，她叫我放下，头会晕。放下若依，我帮她吹头发，突然发觉没有以前那么黑，发根新长的头发有点黄。  
因为若依身体不好，所以我用最低档的冷风吹的，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才完全吹干。  
看到她有睡意了，我说回去隔壁。她说在酒店很怕，叫我不要走。我一直坐在床边，握住着手，看着她入睡。过了很久，若依眼睛紧闭，呼吸均匀，以为睡着了，正要放开手，她睁开眼睛看我，大大的，好可爱。  
“宝贝，你怎么不睡呢？”我很心疼，很小声地说道。  
“我睡不着，怕你走了。你说我们是夫妻吗？”她很小心地问我，声音小得几乎无法听到。  
“傻瓜，当然是了，二十多年前，你就嫁给我了。早点睡吧，我就坐在床边，一直到天亮。”我用心里想过无数次的话回答她，并且答应不离开，她点点头。  
五月三曰，我们游西湖。一大早就出发，西子湖畔，杨柳依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得有点过，但确实是人间少有的美景。当然我们没有走完，她体力不好，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坐上观光车，沿途观赏。还去了钱塘江看潮涌，如果不是那浑浊的河水，还以为是大海的浪涛呢。此时此刻，我在想：如果雷锋塔有传说中的白娘子，她为若依把脉；如果感受这大自然的力量和勃勃生机，可以带给若依生命的活力，该有多好。只是，走了半天，若依看起来很疲惫，想睡觉的样子。看了一会，我们就打的回去酒店了。那一晚，我也陪着若依睡，不再坐着，我们俩睡在一起，我抱着她。  
五月四号，我们登上开往上海的火车，在外滩附近住下，现在是开一个房间。南京路虽好，应有尽有，只是若依总显得很疲惫，让我心疼死了。没多久，我们就回酒店。我跟她说，看了外滩夜景，明天就坐飞机回北京。她说还想去苏州，看虎丘和寒山寺，可能以后没有那么好的机会。陪若依在酒店睡了一个下午，大约五点多钟，我醒过来，她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在阳台上，出神地望着远方，似乎要把上海的风景收在心里。我过去问她，在看什么。她说上海是中国最大的城市，要记住它每一座可以记住的房子，每一条可以记住的路，以后就可以在梦里游览一次。这时，夕阳已经挂在远处的楼上，这景这情这人是多么地美好，心中却涌起淡淡的伤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天黑下来，我们才离开阳台，下楼到一家西餐厅吃饭。这也许是一家国际型的西餐厅，从招牌到菜单，到标识牌，全部用英文。虽然是大三，学了十多年英语，要我要点菜还是不行，不过若依应付自如，还跟一位问路的外国人聊一会。若依告诉我，她为出国准备了两年，参加了出国英语加强班，大二结束就去美国留学，舅舅已经为她搭好路，只是刚好在那时候遇到我，觉得好不容易才和我重逢，就放弃了。曾潜其实也不算她男朋友，连手都没有拖过，更不要说吻了，只是觉得他很优秀，交往比较多而已。  

外滩的夜景真美，闪亮的游船从黄浦江经过，对面的东方明珠塔仿佛再想世人昭示这个城市的魅力，背后是灯火通明的欧洲建筑，这是中西合璧的风景。边上的外白度桥，有近一百年的历史，它留下岁月的痕迹。还有纪念抗战的纪念碑，高大耸立，这曾经有多少的英灵把生命献给了黄浦江。若依说：“如果可以像英雄那样死去，该有多好，死在病床上是最遗憾的一种方式。”我安慰她：“你也是我的英雄，没有你，就没有我的幸福！”她笑了，说我是傻猪。  
她看起来比早上或者昨天精神，直到十点多，我们才回酒店。阿姨刚好来电话，和若依聊了一会。洗了澡，我抱着她睡觉。过了很久，发现有人抚摸我的脸，睁开眼睛，她也在看我。已经是深夜了，若依怎么不睡觉呢？  
“你怎么不睡，哪里不舒服？”我很疑惑地问。  
“云天，你说我们是不是结婚了？”她问得很奇怪，跟上次的问题差不多。  
“我们订婚了，反正也不打算领证书，在心中，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很肯定地说。  
她转过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包东西，把我吓了一跳。是避孕套，她怎么会有呢？她已经羞答答地转过墙壁那边，不敢见我。虽然我很惊讶，转又想也很正常，两个相爱的人，而且已经订过婚，也没有违背道德或者什么。不需要要问为什么，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做任何事情，我愿意，甚至愿意为她死去。  
我开始吻若依，她紧张得颤抖，从耳朵开始，再到嘴唇，每一寸的肌肤……我没有给许雅，也没有给诗雨，守了二十多年的处子身，属于若依，她的也属于我。那一夜，我们没有分开，紧紧拥在一起。  
五月五曰，我们坐火车去苏州，游了拙政园、虎丘、寒山寺和枫桥，为了照顾若依，几乎能坐出租的路，都尽量坐出租。尽管如此，若依还是显得很累，我知道，游完了苏州，该回北京了。所以，出门之前，偷偷地叫酒店的服务员帮我定了飞机票，因为若依还想去无锡和扬州。晚上回到酒店，把飞机拿给若依，她当然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回到北京，阿姨亲自到机场接我们，诗雨也来了。看到若依，她们俩过来紧紧地抱住她，好像分别了多年似的，连我看了都很感动。太不容易了，生病的若依还能外出旅游，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创举。  
五一长假之后，我也照例每个周末去若依家住一两天，看到若依这么虚弱，我都不敢跟她亲热了。直到考试前的那个周末，若依主动到我睡的客房，这让我觉得很意外，当然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吻她，现在想起来，还在懊悔，为什么不多吻一会。我相信她有预感的，人到最后的时刻，总会有特殊的预感。  
若依叫我考完试才找她，否则就不理我，不过要她答应我每天通信息。我一直听她的，虽然很想念，也不敢去看她。大概两个星期，我全部考完了，打若依的手机，关机的。以为她睡着了或者去医院检查。  
我赶过去，敲门，没有应答。打若依的电话，没人接听，阿姨手机，关机了。出了什么事呢？焦急地拨诗雨的手机，她说什么都不知道，看她反应那么平静，肯定早就知道出过什么事。我再想问，她挂了。  
我去阿姨的公司找她，好几个员工都说吴总移民美国了，现在的领导是郑总。连移民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呢？再给诗雨打电话，联系不上了，找了她几天，一无所获。一天中午，我却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的信。  
“老公：我真不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因为我走了，留下让我牵挂的你。其实医生早在四月的时候，就告诉妈妈，我的病拖不到年底。小江偷偷地告诉我这件事，所以妈妈很生气把她解雇了。如果不是那样，妈妈也不会让我们去江南旅游。感谢你让我有了完整的爱情，这辈子已经很满足，死神固然恐怖，但是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害怕。请原谅我的自私，把你占有了，但我知道你会一万个愿意。记住，我也是你的，你的身上也有我的血流淌。不要悲伤，远离病痛，你应该祝福我，天堂应该是浪漫的蓝色，应该是快乐的。我对生命不再有奇迹，虽然阴阳相隔，我们却永不分离，如果想我，就在梦里见我吧！

醉雨看花

幸福在那  

等不到秋天  
把自己埋在  
向阳的山谷  
别忘记玫瑰  
和至爱诗句  
请不要哭泣  
在天堂属土  
我静静躺着  
给你的爱情  
寄湍流小溪  
给你的亲谊  
托绵长山脉  
请不要回头  
风给你唱歌

这是你写给我的诗句，改了两个字。我不会写诗，没想到可以送给你。亲爱的，原谅我不辞而别，你的老婆，若依！五月八曰”  
原来给我的遗书在苏州回来之后就写好了，连不辞而别也已经想好了，为什么要隐瞒我呢，为什么要让我永远地遗憾呢？若依走了那么多天，那些信息肯定不是她发的，为了不影响我考试，叫谁发的呢？暑假，同学都已经回家了，抱着若依照片睡在宿舍的地板上，整整一个下午，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诗雨给我打电话，她告诉我，短信是姐姐叫她发的，若依临走时交待过，不准告诉我，怕我接受不了，所以没有通知我送行。她还说，美国那边的医疗条件比较好，或许去到哪里，生命会有奇迹。她再也不肯告诉我什么，不管我怎么苦苦哀求！大四开学，我去找诗雨，她已经出国留学了，断掉了唯一的线索。我只有她们的邮箱和qq，如果有意躲我，怎么联系上呢？  
从此没有若依的消息，大学毕业后，我没有留在北京，这个城市太美丽也太让我伤感，在南方的几个城市漂泊。听说诗雨回来了，在==部门工作，一直没有联系上。那若依，在哪里呢？如果她还在这个世界，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希望已经渺茫，可我还是希望她因为某种原因躲我，比如不能结婚生子，却健康快乐地生活。去年我执笔修族谱的时候，把张若依写在家谱上，作为我的妻子。（全部完）

hewen

怎么这里的文章都是赚人泪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