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崎藤村《劳动杂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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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动杂咏

其一  朝

清晨又来到了这里
清晨与我们在一起
埋藏吧，消失吧，梦
还有夜间猖獗的风雨

雄鸡拍打翅膀
引吭发出啼鸣
好似吹着战斗的号角
今天要拿出浑身的干劲

到田间去吧，到田间去吧
稻菽结满了金黄的果实
穿上草鞋，拿起镰刀
也牵上迎风嘶叫的马匹

天空挂着几缕云彩
静得没有一句多余的声音
唯有激励人们的声响
在山野和空谷洋溢

流淌的汗水和油腻
挥洒在广袤的土地
来守护卑微无名的武士吧
威风凛凛的军神

到田间去吧，到田间去吧
稻菽结满了金黄的果实
穿上草鞋，拿起镰刀
也牵上迎风嘶叫的马匹

啊，与其身着绫罗
终日游手好闲
倒是披一件破烂的薄衫
振作精神更加有益

在贱如爬虫的身上
是什么使他们如虎添翼
不是烈酒，不是泪水，不是叹息
更不是梦幻和痴迷

到田间去吧，到田间去吧
稻菽结满了金黄的果实
穿上草鞋，拿起镰刀
也牵上迎风嘶叫的马匹

这是宛如沉重的枷锁
从土地解开的时候
饱受地狱的鞭笞
从黑暗中解放的时候

嘴里吐着清晨的热气
骨头里奔涌着沸腾的血液
胸中是自豪，手上是力气
踏着霜叶向田间奔去

到田间去吧，到田间去吧
稻菽结满了金黄的果实
穿上草鞋，拿起镰刀
也牵上迎风嘶叫的马匹

其二 昼

有谁知道，秋叶飘落
埋进树根的时候
在沉重无声的石下
奔腾着清澈的流水

有谁知道，山中的小田
结出累累稻穗的时候
在卑贱者朴实的胸膛
涌动的生命发着巨响

在一起播种一起植苗的田间
吹来金秋的风
似在拨动金色的琴弦
快快收割，快快收割，丰收的田野

尽管热血没有淌在草上
但是奋力挥舞着铁锹
天上风雨交加、雷霆万钧
这里仍有我战斗的脚印

看啊，正午的太阳
如今在蓝天的两端挽起了弓弦
那亮闪闪飞来的箭啊
是父母的光芒

在一起播种一起植苗的田间
吹来金秋的风
似在拨动金色的琴弦
快快收割，快快收割，丰收的田野

这是左手挽起稻禾的时候
这是右手挥舞着利镰的时候
这是熊熊的烈焰
连同骨髓在胸中燃烧的时候

这是流淌的汗水和油腻
滴落在尘埃和泥土的时候
这是急促的呼吸
与青黄混杂的稻禾碰撞的时候

在一起播种一起植苗的田间
吹来金秋的风
似在拨动金色的琴弦
快快收割，快快收割，丰收的田野

虽然卑贱得叫人想不起姓名
在偏僻的地方掮着沉重的负荷
却不愿做夏日的一场甘霖
幻想留下片刻的赞誉

生命中漫长的搏斗
在这里悄然进行
胜利的桂冠
也仅是扎在头顶的一块白巾

在一起播种一起植苗的田间
吹来金秋的风
似在拨动金色的琴弦
快快收割，快快收割，丰收的田野

其三  暮

欢呼吧，将稻禾
高高地举在头顶
归来吧，辛勤劳作一天
倒在路边的人
彩云哟
落日哟
看回家的路上
在天高气爽的黄昏
曾经一起播种
一起植苗
一起收割稻穗
如今唱着歌儿归来
回想今年的夏天
啊，我的灵魂
激烈地跳跃着
昨天的恐惧抛给了昨天
昨夜的希望留到了今宵
站在门前
或在田间
这里曾经狂风肆虐
在芳草繁茂的山谷底下
面对乌云、狂风暴雨和闪电
为收获的着落黯然喘息
这里曾经冷夏侵扰
在山鸠啼叫的森林中
面对偶尔露出的彩虹和夕阳
祈求收获最终降临
恐惧过去了
希望到来了
送走饥饿和泪水
虽然同是大自然的造化
如今，给心灵的安慰
是秋夜里闪烁的辰星
啊，跳跃吧，舞蹈吧
拍手吧，欢笑吧
路过树下的坟茔
在通往回家的路上
长眠的圣贤和盗寇
只在荒丘留下一层青苔
在夕雾弥漫的空中
在寺院晚钟回响的时刻
啊，自豪和欢欣
伴随着呼吸一起奔出
以胜利者的姿态凯旋
放声歌唱吧，秋天欢乐的歌

译自《落梅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