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xumh0916 于 2015-8-28 02:55 编辑
第三课 鵜
十二月上旬的一个傍晚时分，我在北国的一个海边和一个旧友在一起漫步。
我和他最初并没有预约。我偶然因事去了A市，在那里无意中想起了他在一个叫做K的小村庄。打听了一下 从A市的第四个车站做公共汽车大约一个小时就到了K村所在的海边，那正是我回去的必经之路。我从东京千里迢迢来到这个边远A市，我知道，他不会因为我来到了他所居住地方的近处却没有拜访他而生气。而且 来到这里，顺便而已 就这样没有见到他而走了的话 就会感到非常遗憾。
他是个医生,可原来不是临床医生.但是由于战乱的原因他被迫迁移.在着期间这附近的一个无医村K村请求他留下,从那以后他就在那个村子定居下来.他的妻子死于战争,给他留下了一个与我的小女儿同岁的女孩,当然早早已经出嫁了 ,所以我认为现在他是孤身一人.因为他和我都懒于写东西,所以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几乎不通书信.听别人所他是个了不起的细菌学者,让他留在那样的农村生活很可惜.尽管说是个无医村但椰也有个年轻的医生,所以甚至可以说他没必要留在那里.但是我一点也不了解他的事情,他好象也没读过我写的东西,尽管如此我们多年来的友谊是很特别的.虽然纪念只见一次面但出了那些无聊的回忆以外别无话题.在闲聊的话题中他没我知道的多,所以也没有谈论的很激烈.尽管那些更加让我们亲近的话一句也没说但我们之间的信任和理解却不因此有所改变.即使我们不拘小节的面对面躺下,但总觉得陷入到一种平和的气氛中.
和我一样他也喜欢喝一点儿酒。于是我在A市买了一瓶三得利酒作为礼物，特意乘坐普通列车，到达K村时大概是三点了。
“N在吗？”
我喊了好几声他才从二楼下来，透过他那高度眼镜看到他似乎在很诧异的专注的看着我。于是我说道。
“N啊，你还以为是谁呀，怎么啦？”
我告诉了他来的原因。六点几分必须去夜行快车停靠的O站。而他却只是说“是吗。”“家里有点乱。”便带我上了二楼。
他的头发比以前更稀少了，依旧留着邋遢的胡子，仅存的一点头发也已经变白了。床铺总是不收拾起来，在杂乱无章的书籍中散乱的摆放着台灯，显微镜，写了一半的底稿，烟灰缸等的桌子，还有药橱，衣柜。除此之外别无异物，满眼尽是一种勤奋的清苦书生住所的简陋的样子。
凡是装饰的没有件东西是带花色的．在这样简陋的屋里只有一件东西在发出灿烂的光芒．那就是显微镜．显微镜作为不可缺少的必需品．这个显微镜是卖了一町步土地买的．蔡斯制造的这个显微镜是在普通人看来比普通的大而复杂，但我只能看到这个东西是他＂仅次于生命的＂重要物品．
＂东京哪儿都那么好吗？难道不仅仅是喧闹和吵杂吗？＂
＂在这样的地方久居则安吗？＂我问到他本来就是古怪的人，不会和朋友们谈笑风生，常常独自似乎想些什么，这样他并不感觉到目空一切．他至今仍感觉到这里的孤独，不便因没有刺激而感到无聊．这些与我有些不同．衣，食，住怎么简单都可以．所以在东京的喧哗中生活也不在乎，但只是讨厌生活在吵闹的环境中，所以收音机也不听．不知是银座还是什么地方了，有过违反交通规则的事情，被汽车撞了头受了重伤以后于是对东京有了反感这是事实．
“多次被劝到回东京吧，自己并没有打算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与这些貌似学者的人们隐居一生。已经熟悉的人们还有患者们，再三对我说不要离开，当他们热情的给我送来各种各样东西时，我想要为他们留下来。首先这个地方的沙眼病患者相当多，对于研究来说反而要比东京更合适。并且我认为无论在哪，自己能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还要继续研究沙眼吗？”对于我的疑问，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说道：“哎，已经有好多年了，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研究。社会上的研究家已经放弃了由同种病原菌引起的眼病的治疗，但是，有着坚韧毅力地他好象依然没有放弃，不厌其烦地治历于研究。这样做的原因之一是他有一个经济来源，这是不争地事实。他继承了大地主的家业，我想他大概在战争结束后的改革中蒙受了重大的损失，但是对于一个研究学问没有任何杂念，无私欲的他来说，养活自己是毫无问题的，但是，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之类的问题，我没有打听过。一位似乎是五十岁的样子，品性很好的妇人，从她给我送来茶和火盆里的炭来看，觉得妇人经常在他周围照顾他吧。西服之下的日式短袜，上面的窟窿整齐的用黑线锁边，我能够推测这是妇人做的而不是他做的。果然之后根据听到的传闻，她是一位战死的某位舰长的妇人，也是因为他对妇人的言语亲切，所以我在那个时候，从心里默默的为他举杯祝福。
然而我离开的时间临近了。于是和久别重逢的他对饮两三杯后，他带我来到了海边散步，然后回到车站。就像我没有劝他一样，他也没有挽留我这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即使如此，我还是知道我的造访令他十分高兴。
那种着已经老死一半的松树的高高的沙丘，就像堤防一样蜿蜒而去。如果不登上这个沙丘的话，就看不到海。但正因为如此，它却起到了防风的作用，村子相对变得安静，而且这也是一道罕见的风景。
在空无一人的海岸上，看不到诸如海湾之类的东西。几乎成为一条直线的海岸延绵数里。这里没有海港也没有海湾。因为没有可以停船的地方，所以看不到一条渔船。
天色将晚，似乎要冻结住的凝重的暗灰色的云层下，在接近水平线的地方，淡红色的夕阳将断层映为一线，仿佛炼炉中的宝剑一般闪烁着光芒。借助微弱的光辉，在水面上冬季所特有的雾霭变的透明。稍微泛着一点桃色的光芒，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与他在一起坐在沙滩上时，我说
“明明是大海却非常地安静，简直是湖水嘛”
“连讨厌声音的你也不会为涛声所困扰吧！”
“这儿的海是从崖边一下子就深下去的，当然在风强的日子里涛声相当厉害，因为有四五十年前发生过海啸的传说，我想，一旦海狂乱起来，那将会很可怕的，平时大多是这样小的波浪，轻轻地涌来，曾有一次一艘大的帆船遇难被吹到这边。
但是，如果一直坐在那里的话会冷的，我们又来到了安静的岸边，一只野狗可能是因为我们接近的原因，垂着长长的尾巴蹒跚地逃走了，沙鱼一样巨大的鱼的尸体，露出一半骨头横放在沙滩上，这只狗已经吃够了它。
无意中我看见在黄昏的水中浮上一只大鸟。我指着问他道：“那是什么？”
“鸬鹚，因为它经常来，所以我已经跟它很熟了。”
“你已经和它熟到能认出它的程度了吗？”
“当然认得出来，无论何时，都只有一只，也许是因为年龄大的缘故吧，它有羽毛脱落的地方留下了痕迹，这就成了我认识它的一个标志。”
“鸬鹚基本上不都是群居的吗？”
“不知为什么，它总是独自一只。尽管会发出一些讨厌的声响。但是有时它也会以一种凄凉的声音去鸣叫。”
“他似乎比一般的要大一些。难道你不觉得它潜入水中的时间特别长吗？”
实际上我对它呼吸间隔的时间之长而感到惊讶。在我认为它已经消失在水中的时候，它却突然在相隔很远的地方浮上水面。让我感到这期间间隔的时间非常长。
“因为他是水鸟啊。那个长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不会寻觅到食物。”
他如是的取笑着感到惊讶的我。但是尽管如此，这仍然让我感到异常。就在我们看着的这段时间里，鸬鹚已经潜了4次水了。在它第四次潜入水中之时，却似乎被白色的雾霭溶入其中，我们没有能够看到它再次浮上水面。这只鸬鹚是否已然去了远远的海里，或者是死期以至，仅仅是漂浮在那里。
我认为已经无从得知了。我的朋友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蝙蝠”牌香烟给了我一根。在转眼间空中的那一道暗红色的断层不知不觉间褪成一片苍茫的灰白色。寒风中终于划了火柴，吸了咽。看起来那火苗是红色的。我看了一下表还有点时间于是我们离开了海岸，往汽车站的方向去了。我在一家土产店买了盒烟。于是店主把我盆硬往我这里推说：“坐一会吧！”这让我觉得他不仅在当地里很有人气，而且他作为“医生”也深受大家的爱戴。过了一会我乘上了汽车，挥动冒子向他道了别。
那小子也像那只鸬鹚呀！
坐在汽车上的我，总是想着让我感到有些出歧的家伙。大概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吧，我突然想到“我还能和他相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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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2 20: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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